月光橋
見柏婪回來,雪孩第一個迎上來,開口時細細密密的尖牙藏也藏不住:“柏哥。”
柏婪略一點頭,問道:“大家恢複得怎麼樣?”
雪孩道:“還好,用了你給的藥,只是克羅託的手臂還是接不上,現在已經成了灘壞肉。”
雪孩語氣很輕松,彷彿這不是什麼大事,柏婪皺起眉,走進臥室,躺在床上的克羅託用另一隻完好的手跟他打了個招呼。
克羅託旁邊躺著一個雙眼纏滿紗布的天使,柏婪目光落在他身上,偏頭沖雪孩問道:“拉斐爾還沒醒嗎?”
雪孩搖搖頭,嘆了口氣:“中間醒了一次,喂他吃了點肉,就又暈過去了。”
他們都是柏婪在屍體回收部門工作時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幾乎全都是奄奄一息時被柏婪發現,傷得都不輕,只有雪孩被死去的玫瑰夫人護在身下,只受了一點輕傷,便承擔起了照顧眾人的責任。
柏婪見他們傷養得不錯也就放心了,猶豫片刻,還是將人類勝利的訊息的告訴了他們。
奇怪的是,一眾鬼怪聽完並無任何過激的情緒,臉上只浮現出一種柏婪看不懂的淡漠。
柏婪以為他們是放棄掙紮了,安慰道:“別擔心,我會保護你們的。”
雪孩聞言歪了歪頭,轉而露出一個俏皮的笑:“謝謝,柏哥。對了,晚飯就吃克羅託的手臂可以嗎?”
柏婪:“……他同意的話”
這時,屋內傳來一聲痛吟,接著便是一聲輕快的“你醒啦!”
柏婪聞聲進屋,只見剛剛蘇醒的拉斐爾目光直直看向他,如果不是眼上厚厚的紗布,絲毫看不出眼盲的樣子。
雪孩見拉斐爾蘇醒十分驚喜,一下越過柏婪道:“你終於醒啦!感覺怎麼樣?”
拉斐爾神色冷靜,只在看向兩人時夾雜著一絲茫然:“不知道……我的眼睛還是看不見實體……但是好像可以直接……看到靈魂?”
柏婪聞言有些疑惑:“靈魂也有形狀嗎?”
雪孩道:“和軀殼是一樣的,都有形狀,也都有名字。”
這似乎是鬼怪的常識,柏婪身為人類卻只是一知半解,趁著機會多問了兩句:“我只聽說過靈魂本名能反應人的本性,軀殼的名字有什麼用呢?”
“我曾聽一位人偶師朋友說過,軀殼決定的,是外貌顯化的氣質。”拉斐爾緩緩道:“靈魂和軀殼的名字都會發生變化,大多數時候,是相互影響的結果,除非某一方格外突出,不可撼動。”
“哦。”柏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囑咐拉斐爾好好靜養,又婉拒了雪孩的晚餐邀請,默默離開了。
街道上依舊人聲鼎沸,柏婪走在回家路上,抬頭看了眼天空,望著那通透到沒有一絲雜色的藍,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無野出門迎他,看到的便是他心事重重的模樣。
“哥哥又去餵貓了?”
無野聲音溫溫柔柔的,柏婪並未聽出其中的不對,嗯了一聲後隨口問道:“你今天做什麼了?”
跟蹤你了。
無野這樣想著,面上依然笑得令人如沐春風:“一直在家裡等你呢,我學了道新菜,要來試試嗎?”
“當然,我去換個衣服。”
柏婪轉身回屋,無野盯著他的背影,眸色一點點暗了下去、
柏婪有事瞞著他,他早就知道了。
那人不會撒謊,隱瞞時編的謊話簡直漏洞百出,今天他跟著柏婪,發現他確實沒有去餵貓,而是去了那個他們從不會住的公寓,在裡面呆了半小時才出來。
公寓窗戶隱約透出另一個人影,柏婪很敏銳,無野不敢離得太近,看身形大概是個女人。
無野相信柏婪,可哪怕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依然令他感到無比焦慮。
見柏婪換好衣服出來,無野瞬間收起臉上所有陰霾,笑著迎了上去。
柏婪一時看著他晃了神,忽而鬼使神差地問道:“你這副軀殼……叫什麼名字?”
無野一愣,很快又笑道:“哥哥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偶然聽路人說的。”
聞言,無野眸中黯色一掠而過,眼尾卻仍然彎著,雙手一攤道:“很可惜,我和哥哥一樣,都是透過生育的方式誕生的,所以並不知道自己軀殼的名字。不像鬼怪,從一開始得到軀殼的時候就擁有記憶,才得以記得這些。”
柏婪聞言微不可查地有些失望,但很快眼睛又亮了亮:“那……鶴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