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克萊因只用一句話,就說服了他們。
他說,他是要去救一群,被關押在焚巾寨中,受盡壓迫的人類。
——人類。
這個詞一出,所有的鬼怪都靜默了。
在場的鬼怪都有著相同的經歷,這也就代表著,他們每個人心底,都藏著一個可以為之去死的、深愛過的人類。
他們沒能救出自己的愛人,現在還要眼睜睜看著愛人的同胞死去嗎?
最終,這支由深海監獄囚犯們組成的軍隊,建成了。
上千人的軍隊所向披靡,兔耳女孩因為沒有戰鬥力,被安排在後方,遠遠便能看見那由火龍噴出的烈焰,幾乎要將常年晦暗的天空燒成血一般鮮紅的赤色。
克萊因就站在火龍的肩膀上,神色冷淡地看著腳下,無喜無悲。
那一天,焚巾寨被毀的訊息傳遍了整個黃昏國,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曾經無懼生死的鬼怪們,知曉了生與死的意義,慢慢開始敬畏死亡與生命。
那一天,習慣於在廣告中大肆屠戮人類的鬼怪下手時竟有些滯澀,原因無他,只是隱約察覺到,逝去在他們手中的每一條生命,似乎都有了重量。
後來,兔耳女孩沒有再回去童話鎮,而是與被救出的人類,還有同樣不願再離開的鬼怪一同,在焚巾寨不遠處安頓了下來。
兔耳女孩的記憶到此為止,可林小蛇真正想說的事情其實還沒開口,她有些不安地抬頭望著各自沉默的二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將聽到的事情公之於眾。
她深知自己無法應對那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而下意識來找柏婪二人,理由其實很簡單。
因為他們是她所見過的,最接近救世主這一角色的人。
似乎察覺到她有未盡之言,柏婪沒有催促,盡管林小蛇看得出,他現在心情絕對算不上好,對上目光時,他還是沖林小蛇溫和地笑了下,笑裡有鼓勵的意味。
像是從那笑裡汲取了某種力量,林小蛇深吸一口氣,開口便讓沙發上的兩人都愣住了。
“上面說的那些,只是鋪墊,我真正想說的是,我在焚巾寨附近的那個村落,無意中聽見了黃昏國主與廣告商的談話。”
說到這裡,林小蛇的眼中緩緩漫上恐懼,聲音也止不住地開始顫抖——
“他們說,黃昏國度與蔚藍星球,即將迎來合併,屆時,所有鬼怪都將來到人間。”
“咚——”
林小蛇的話如平地驚雷,震得柏婪微微顫了下,半晌回過神,他才發覺那顫並不是錯覺。
下一秒,餘光瞥見落地窗前某個血紅色的龐然大物,他幾乎是靠著本能反應,一手拉過林小蛇,一手將無野攏進懷裡,將二人壓到寬大的沙發下,藉此躲藏在陰暗裡。
“噓——”
那東西還在一下一下撞著玻璃,柏婪偏頭謹慎地望去,看清的瞬間,只覺渾身的血都涼了下去。
那是一個臉部長滿觸手的怪物,雙腿粗壯如柱,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一下一下撞擊著窗戶。
而它用來撞擊窗戶的東西,是一具只剩上半身的屍體,粘稠血液順著突起密佈的觸手流入中央長著鋸齒的口器中,引得那惡心的怪物發出滿足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