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王?柏婪心中一驚,明明上一秒還在那個什麼深海監獄,為何突然又要他挑戰獸王?
況且……
柏婪低頭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自己竟要手無寸鐵地迎戰嗎?
沒有時間讓他多想,鬥獸場的閘門緩緩開啟,出乎意料的,進來的並不是柏婪想象中身高八尺的獸形怪物,而是三個外形極像普通人類的人。
他們將柏婪緩緩圍了起來,謹慎地握緊了手中的劍,明明拿著武器,看向柏婪的目光卻竟帶著畏意。
“等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柏婪試圖與三人交談,可他們卻像聽不見一般,只是眼中畏懼更盛。
突然,其中一個男人大吼一聲,猛地舉劍向柏婪沖來,柏婪只得無奈側身躲避,二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柏婪無意間從男人的眸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長而尖的獠牙、長滿鬃毛的臉、與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柏婪一怔,手臂竟不小心被劍的收勢劃出一道口子,粘稠的血液頓時流了出來。
可想象中的疼痛卻未曾到來,柏婪只感覺像是被誰的指甲輕輕劃了一下。
剎那間,他意識到了什麼。
那三個人並不是外形像人類,他們就是人類。
而他,便只能是那個被人類挑戰的獸王。
不知過了多久,當黃與藍的世界再次轉換,刺耳的歡呼聲逐漸遠去,跪坐在甲板上,柏婪彷彿剛從一場噩夢中蘇醒。
他殺了那三個人,扭斷了他們的脖子,指尖還殘留著頸椎錯位時的震感。
因為猶豫的時間太久,他的身上也多了許多條血淋淋的口子。
回憶起那三人最後的眼神,柏婪手指不自覺有些抖,他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
不是沒有殺過人,但他還從未這樣直白地奪走過無辜者的性命。
在地上又緩了一會兒,傷口開始陣陣發疼,柏婪再次深吸一口氣,揉了把臉,起身想找點東西止血,頭頂卻忽然傳來一聲空靈悠遠的長嘯,彷彿某個遠古生物發出的呼喚。
魚頭人再次出現,因力竭而無法反抗的他被帶到一個狹窄的牢房中,由於身形高大,他不得不微微彎著脖子,才能被裝進牢房。
牢房只有一掌寬露出了水面,其餘部分都沒在水下,傷口被迫浸泡在海水中,鈍痛逐漸變得尖銳,像是在反複重溫被割傷那一瞬的疼,即使忍耐力強如柏婪,也不由得狠狠皺緊了眉。
又過了不知多久,疼痛變得麻木,意識也悄無聲息間變得混沌,察覺到精神鬆懈的一瞬間,柏婪猛地咬了下舌尖,這才又清醒過來。
脖頸變得痠痛難耐,更無法忍受的是渾身上下蝕骨的疼,彷彿有無數只白蟻正透過那一道道傷口往身體裡鑽。
水牢陰冷而黑暗,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他,與這無盡的海、無盡的痛。
他不知道這漫長的監禁有沒有終點,柏婪無數次想,自己或許就要死在今天了,絕望一點點蠶食他的精神,再堅韌的靈魂也禁不住這地獄般的酷刑。
——“所有痛苦都會迎來結束的時刻!要撐住!”
周願的聲音忽然在腦中響起,意識迷濛間,柏婪終於明白,她為什麼要那樣急於叮囑自己。
意識到酷刑終有結束的那一刻,比海水更令人窒息的絕望這才緩緩退去。
第三聲鯨歌響起,但柏婪其實一聲也沒聽到,被魚頭人從水牢裡拉出的一瞬間,他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