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以為她已經被拯救了。”
“可她還是死了。”
張浩然忽然轉身,冰冷的眼神像銳利的箭矢,將已距離他三步之遙的柏婪釘在原地。“你剛剛說我是你要找的人?”
柏婪下意識點頭,張浩然卻笑了:“可事實上,我們每個人都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們每個人,都是你要找的人。”
這句話一出,彷彿一場席捲而過的暴風雪,將柏婪從五髒六腑一直冰封到指尖。
“愛情的力量?父母的安慰?學生的喜愛?陌生人的善意?親人朋友的信任?”張浩然的眼神帶上了不加掩飾的嘲諷:“如果這些東西就能讓我們痊癒,那世上就沒有絕症了。”
“仔細看看吧,柏婪。”張浩然嘴角勾起,“那些你以為已經被治癒的人,內裡早就和我一樣爛透了,我只是走得快了些,他們終將和我踏上一致的路。”
張浩然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柏婪腦中忽然閃過無數人的模樣。
被父母摟在懷裡幸福笑著的程三蕊、被學生簇擁時靦腆的李聰、刷著評論感動到流淚的程禾、對張浩然開懷大笑的王宵……
他們真的,痊癒了嗎?
“你的朋友們來了,那麼你現在想到了嗎,拯救我的方法?”
張浩然的聲音被風吹得微微扭曲,像是風凝成的重錘,砸在柏婪耳中。
柏婪破天荒地感到了慌張,冷汗不知何時沾濕了後背,風吹過時,帶走了他身上全部熱量。
“我……想到了……你等一下……”
張浩然又笑了,像一個寵愛孩子的長輩,沒有戳穿那拙劣的謊言,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柏婪,原來我救不了別人。”
“也救不了我自己。”
話音未落,張浩然直直向後躺倒,動作閑適得彷彿身後不是萬丈高樓,而是溫暖的床鋪。
柏婪徒勞地向前伸手,只抓到了他脖頸的項鏈。
項鏈斷裂,柏婪眼睜睜看著少年的身體像輕飄飄的紙片,飄落在銀杏樹頂端,噗嗤一聲插進了粗壯的樹幹裡,染紅了那燦金的銀杏葉。
單薄的身形埋葬在銀杏枝椏間,被溫暖的金黃覆蓋。
他終於和他渴望的生機融為一體。
柏婪怔怔低頭,身後是王宵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看向張浩然恬靜的睡顏,又看了看手心裡躺著的半截項鏈。
他抬起頭,天邊血紅的進度條只走了一半。
可是boss已經死了。
突然,一道聲音自天邊傳來,是熟悉的播音男聲——
【比廢品更廢的共情項鏈之——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日光下的校園廣告拍攝失敗,大逃生模式開啟。】
眾人聚集在天臺面面相覷,除了柏婪,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下一秒,穹頂破碎,所有的光於一瞬間熄滅,只剩天邊紅色的進度條,像是一輪血月,整個校園彷彿都被浸泡在了鮮血裡。
忽然,空洞洞的教學樓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某種蟲類傾巢而出的摩擦聲,那隱秘的聲音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天臺下方,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