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他走出山洞,面對無論怎樣呼喊都得不到回應的山谷,面對只剩他一人的偌大宇宙,他才意識到原來倖存並不是幸運,而是地獄。
一個沒有鐐銬、沒有鮮血、沒有刑具,卻極盡殘忍的,無限期地獄。
之後的日子漫長得可怕,柏婪共享著凡賽堤的一切,也共享著他的寂寞。
孤獨像是一味無色無味的毒,無形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漸漸地,他對環境的感知開始變得麻木,某一日開口時,他發現自己竟然喪失了發聲的能力。
他感到恐懼,於是開始每日和地上火焰席捲後的餘燼說話,好不容易重新找回聲音,卻發覺努力的一切根本就沒有意義。
因為他已經,沒有需要交談的物件了。
他變得焦慮、麻木、空洞、抑鬱,尋找一切能夠消磨生命的方法,一次次鼓起勇氣持矛對著自己的心髒,卻又一次次放下。
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走到了一口井邊,口幹舌燥的凡賽堤捧了口水喝,腦中卻忽然似有絢爛的煙火炸開。
後來他意識到,那不是普通的井,而是“智慧之泉”。
他獲得了全知全能的力量,看得見過去和未來,擁有了無與倫比的智慧。
也知道了讓自己不再痛苦的方法。
他將自己的靈魂用巫術獻祭給了智慧之樹,智慧之樹將他的靈魂抽絲剝縷,化作了阿斯加德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樹。
他的靈魂開始消逝,身體墮入幻境,精神卻停止了荒蕪。
或許是因為這具身體的記憶僅僅到此為止,柏婪並沒有看到之後關於凡賽堤靈魂究竟在哪裡的記憶。
回過神來時,凡賽堤已經不見了,柏婪坐在原地,有些悵然若失。
直到宋茶茶推了推他,他才猛地醒過神。
“柏哥!你發啥呆吶!習禮打聽到主靈魂的位置啦!”
“啊?哦……”柏婪被宋茶茶帶到眾人彙集的地方,只見習禮不知用什麼方法說服了那個掛在樹上的精靈,他竟願意直接帶眾人去找主靈魂。
眾人準備出發,柏婪保留著從前組隊當隊長的習慣,下意識點了下人數,猛地發覺不對。
他沒怎麼多想便開口道:“王行陽和陳鋒呢?”
這時,許久未發一言的林蜥忽然道:“我看見他們往森林深處走了。”
柏婪皺眉:“不會是迷路了吧?”
鶴厲似笑非笑:“也可能是不想和我們一路呢?”
柏婪略一思索,覺得反正進度條滿了眾人都能通關,便不再糾結。
眾人跟著精靈出發,那精靈看起來雖然有些呆呆的,但卻很和善。
他似乎很喜歡鶴厲,牽著他的衣角不肯鬆手。
柏婪一邊腹誹鶴厲對看不見他的鬼怪竟然都有吸引力,一邊慢悠悠跟著眾人。
他走著走著,突然感覺有些奇怪,他的步速並不快,身邊的人卻一個個被他落在身後,轉念之間,前方便只剩鶴厲和林蜥兩人。
柏婪頓感怪異,剛要回頭,身後忽然傳來習禮壓至極低的聲音——“柏婪,停下腳步,不要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