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後來,因為鶴厲控制身體太久,暴怒的李凡不再允許他和男人見面,而他也只能在承受非人虐打時,從那些施暴者的交談中,獲取一點可憐的資訊。
他用了一個月,才得知男人的名字叫做柏廉,是李凡隸屬公司的董事長,一個遙不可及的人。
鶴厲訴說著過往,眸色越來越深——
“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像一條瀕死的野狗,他們用我的身體熄滅煙頭,嘴裡卻在歌頌你的戰績。”
“那時候我才知道,你後來沒有再來找我,原來是去帶吳可心過廣告了。”
“你早就把我忘了,對嗎?”
——“別說了。”
鶴厲沉溺於往事,自虐一般的話語越來越尖銳,柏婪忍不住出聲阻止了他。
心疼、愧疚、後悔……
無數洶湧的情緒在柏婪的心頭翻滾,最後還是對鶴厲的疼惜佔了上風。
“對不起。”柏婪想用更摯誠的話語安慰鶴厲,最後卻只吐出了三個字。
鶴厲這才像是反應過來,連忙勾出一個溫柔的笑,語氣帶著想要解釋的急切:“不過,需要你幫助的人那麼多,我也沒去主動找你,你忘了我也很正常,我不怪你的。”
柏婪看著鶴厲緊張的模樣,像看見了一隻矜貴的波斯貓,本該嬌貴矜持,卻因為多次被拋棄傷害,不敢再露出半點爪牙,小心翼翼地,生怕再被嫌惡。
柏婪看著看著,忽然就紅了眼眶。
他難以想象,那段日子鶴厲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那樣一個驕傲自由的人,卻被當做承受痛苦的工具,受盡屈辱折磨卻反抗無門。
這樣絕望的日子,鶴厲過了整整五年,一千八百多個在狹隘黑暗裡的日夜,足以逼瘋任何一個正常人。
鶴厲看柏婪神色越來越難看,語氣更著急了:“真的!我沒怪你!你別多想……”
急切的尾音消失在寬厚的懷抱裡,柏婪猛地抱住鶴厲,一手撫上他的後頸。
指尖觸碰到的面板冷得不似真人,柏婪這才發覺,鶴厲竟一直在發抖。
柏婪摟得更緊了,他將頭埋在鶴厲頸間,聲音發悶:“都這樣了,為什麼不怨我,為什麼還……”喜歡我?
鶴厲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溫柔得可怕:“神奇吧,我也覺得神奇,怎麼會僅憑一面就喜歡上一個陌生人。”
“你知道嗎?我因為你脫離麻木之後,清醒沉淪的日子變得更難過了,可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居然只靠回憶那一個下午,就撐了五百多個日夜。”
“難以置信,那段時間,我想的最多的居然不是你什麼時候來救我。”說到這裡,鶴厲輕輕笑了一聲。
柏婪依然沒有抬頭,聲音很輕地問:“那那段時間,你在想什麼?”
“那時李凡完全把我當成器具使用,而我也因為他的洗腦,只把自己當個卑賤的工具。”
鶴厲微微偏頭,用額頭親暱地蹭了蹭柏婪的頭發。“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只是一個用來承受苦痛的副人格,連自由都沒有,我還怎麼愛你呢?”
鶴厲手指摩挲著柏婪的發絲,聲音輕柔,柏婪卻聽出了無盡的哽咽和難以言說的委屈,心髒鈍痛感更加強烈。
一時間,他甚至生出了一股不顧一切,想要和鶴厲在一起的沖動。
鶴厲的聲音始終低沉柔和,動作也充滿安撫,像是世界上最溫柔的情人。
只可惜,而這時的柏婪為了掩藏自己難以受控的情緒,始終沒有抬頭。
否則,他便能看清此刻鶴厲真正的表情。
——乏味的、無趣的、冰冷的。
像是一個割裂的木偶,下半張臉在訴著拳拳愛意,眼睛卻空洞地看向柏婪背後的時鐘。
他一邊溫柔地同柏婪低語,一邊眼珠隨著鐘擺左右搖晃,像是在玩工作間隙的無聊遊戲。
察覺到柏婪的情緒變化,鶴厲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怎麼辦啊柏婪,我可太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