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厲的表情凝滯了一下,隨後故作輕松地說:“是呀,我上輩子又不好看,身體也沒力氣,在廣告裡只有挨欺負的份兒,所幸我運氣還不錯,總能逃出來。”
鶴厲那些傷很多明顯是被人用拳頭打的,並且頻率很高,顯然不是一個月進一次廣告受的傷。柏婪知道他在說謊,但沒有拆穿。
他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和鶴厲講起了自己遇到的很多驚險時刻。
但鶴厲似乎不太愛聽這些,柏婪察覺到他的抗拒便住了嘴,一向社交達人的他竟然一時有點沒話可聊。
所幸,在天色完全暗下去之前,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四周是荒涼的無人區,柏婪卻被面前的景色驚到了。
“這裡怎麼會有山?!”
柏婪看著不遠處巍峨的連綿高山,汽車逐漸靠近山脈,他的嘴巴也越張越大。
無限廣告是不允許談論進入廣告之前的事的,柏婪懷疑這裡有什麼改變記憶的裝置,以至於進入廣告之後,所有人對從前的記憶就以一種悄無聲息的方式慢慢消失了。
他不記得他曾經生活過的環境究竟是什麼樣,只隱約記得那裡似乎是個蔚藍色的星球,有連綿的山脈和奔湧的河流,和充滿無機質色彩的無限公司截然相反。
再次在這裡看見熟悉的綠色,也難怪他會如此驚訝。
“那些不算是山,更像是區和區之間的分界線,我也是看過一些金止戈的研究報告,才知道的這裡。”
鶴厲的聲音一聲聲敲進柏婪的神經:“人類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離開這裡的方法,然而從來沒有人能夠跨越這些山脈。我們只知道有其他區的存在,卻不知道那些區域的情況,不知道人類在日複一日的屠戮裡,還存活了多少。”
柏婪問:“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鶴厲不說話,神神秘秘地將車停在山腳,帶著柏婪向上爬去。
柏婪不解地跟著他:“你不是說,沒人能翻越這裡嗎?”
“是啊。”鶴厲走得很快,走到崎嶇處不忘回頭拉柏婪一把,動作十分熟練。“我沒想帶你翻過這裡,我們什麼裝備都沒有,不迷路就不錯了。”
柏婪被他帶著在喬木之間穿梭,綠蔭如蓋,最終,他們撥開層層疊疊的灌木叢,來到了一處廣闊的平臺。
柏婪也似乎明白鶴厲來這裡的原因了。
他們來時開過的寬敞大路變得像面條一樣細窄,目光極遠處是一片燈火輝映的區域,正是他們居住的地方。
四周靜得只有微風劃過樹葉的“沙沙”聲,頭頂是璀璨星河,腳下是翠綠山脈。
無限廣告公司坐落在很遠的地方,像是在天空的另一邊,讓他有種逃離了廣告束縛的錯覺。
鶴厲輕快的聲音響起:“怎麼樣,我累的時候經常來這裡,能得到某種還有希望的錯覺。”
柏婪:“你還有累的時候?”
鶴厲笑了:“當然,被金止戈指使著連續進五六次廣告不能停的時候,和那些覬覦這副皮囊的人虛與委蛇的時候,還有……找不到你的時候,我都覺得日子很難過。”
柏婪的心髒輕輕抽了一下,他轉頭看著鶴厲,那人的表情在夜色下有些模糊,但還是有種百看不厭的驚豔。
鶴厲也轉頭看他,眼裡似乎彙聚著萬般柔情:“我其實知道他們在背地裡都怎麼說我,無非是什麼風流濫情,又髒又亂什麼的,更下流腌臢的詞我也聽過,我都不在乎,所以從來沒解釋過,可我怕你誤會。”
柏婪覺得自己有些不會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