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得知他不是莊敬,而是宣王,婉嫿曾趁他離開宿州偷偷去看了他妻子一眼。
那人人口中稱贊的溫柔賢德的王妃,他的妻,婉嫿想親眼瞧上一眼。
就在泉定,程子衿帶幼寧去母泉神樹下為幼寧祈福。
站在雨裡,婉嫿的眼睛被大雨澀得睜不開。
她並不想得到什麼,婉嫿這樣對自己說。
如同她答應莫述的一般,只是盡力幫他一把,他的家,包括他,都不會再肖想。
無論莫述怎樣羞辱,無論這一路上被她欺騙的人是如何以真心待她,忍著怎樣痛苦糾結在往前走,婉嫿以為,她做到了。
“他那樣傷心。”程子衿將臉貼在懷裡用絲被包裹著的孩子身上,笑著滾落了淚,“我想,我該做個賢妻。”
忍著怎樣心痛,才能做“賢妻”?
終於有一日,程子衿假作不經意間提起,也許府裡可以再添個人,為王爺綿延子嗣,也有人能……
她沒能把話說完,趙敏時頭一回那般生氣,摔碎了碗,眼見嚇著了妻子,連忙湊過去握緊她手。
“我趙敏時此生獨你一妻足矣,天下盡有美人如海,與我不相幹。”
他說:“王妃體弱,不宜多養,你我有懿央,幼寧,很好。”
那時程子衿恍然以為一切是自己的夢,在那夜是她的錯覺,她的丈夫是如此愛她,是如此疼愛他們的孩子。
“我自顧活在琳琅閣院裡。”
其實是程子衿為自己編織了一個美好的夢,她的人生從未脫離琳琅閣院,那裡花團錦簇,是她的世外桃源。
“即使瞧見你,心中隱約意動,也不肯承認那夜他傷心至此的婉兒是真的。”
皎潔眼前一片朦朧,她何嘗不以為這一切如夢。
莊敬是假,婉嫿是假,她也不知道直至如今她究竟活成了什麼樣子,又做了什麼事才導致今時今日如此地步。
“我不怪你。”程子衿對她說,“你也不要怪我。”
皎潔撐不住,跪在床邊,埋頭緊緊拉住程子衿的手。
究竟該怪誰呢?她們兩個,誰該怪誰呢?
門轟然開啟,兩人回頭,從光裡瞧見闊步而來的男人。
“寧兒——”趙敏時悽聲叫道。
尚沒來得及反應,隨後跟來的嚴汝成已踉蹌進來,老淚縱橫。
“孩兒,我的孩兒!”
淚從眼裡滑落,程子衿越過期盼了三年之久的丈夫,看向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
“子衿,是……是爹啊……”嚴汝成抖著手叫道。
不顧在場人如何震驚,趙敏時哭著抱住程子衿:“妍兒,妍兒。”
嚴汝成大哭道:“我兒受苦了,蒼天,你不開眼啊!”
一旁皎潔驚得往後退了兩步,趙敏時忽然一愣,他偏頭,看見一旁是誰,喉間一哽。
他想叫她的名字,眼淚卻止不住從眼裡傾瀉,埋在程子衿懷中的幼寧身上,痛哭出聲。
皎潔搖頭,不敢置信,一步步退開。
她跌跌撞撞逃離此地,摔在一旁,府中行色匆匆,無人察覺,沒人管她。
“怎麼了?婉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