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兒,叫啊,是小哥哥。”
梁安僵住,瞪著她,嚇得往前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哥哥!”小雪人緊緊攥著大哥的手指頭,鼓足勇氣大聲叫道。
梁安的眼淚唰一下掉下來,不知緣由,迅速抬胳膊遮在眼前。
“哥哥?”
他強忍著,憋得整個人都在顫抖,哭聲跑出齒縫。
“哥哥……”小孩子不明白,眼裡也蓄上眼淚哽咽。
胳膊遮掩著眼睛,梁安哭得腦袋麻木,使勁點著頭跪在地上,終於還是拿開了胳膊,淚眼朦朧中把妹妹抱在了懷裡。
“娘——”
梁安仰天大哭,叫了他最想叫此生再無人應的一聲。
懷裡的棠月跟著哭,梁紹幾乎咬碎了牙,攥緊拳抱住了他的弟妹。
那時候,梁安也曾在心裡暗暗發誓,此生再不會叫小妹受苦。
五歲的梁安將一碗羊奶潑在了妹妹身上,惹得嬰兒啼哭不住。
紀宛沒有怪他,說他是好樣的。
【好樣的兒子,五歲就知道照顧妹妹了,以後小妹有你這樣的小哥還有誰敢欺負?】
梁安縮在角落裡,抱緊雙腿將哭聲掩在布料裡。
他從未做好,從未做到。
永遠把妹妹放在次位的人,憑什麼擔得她一聲哥哥。
【小哥,我永遠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那雙幾乎要瞎了的眼睛,打濕浸了藥的紗布。
從紀宛去後,死亡如影隨形,梁安被接二連三的死亡一步步推著走到如今。
他所想要保護的,所想要擁有的,一個個消失在眼前。
此後,他不會再放棠月一個,無論天南海北,海角天涯,他再不會讓妹妹離開他身邊。
他要去找她,再也不會放她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
茫茫人海,卻該往何處?
裴真的人只查到有人瞧見梁棠月和伏山往南邊去,梁安立馬意識到伏山是想帶棠月往青州去。
在伏山心裡,不會再有比青州更安全的地方。
梁安太瞭解伏山了,他當即要騎馬去尋,被裴真攔下。
“你眼睛如今這樣,怎麼去?馬難道自己識得路嗎?”
如果是踏雪,可以。
梁安知道自己不該再想這些,可腦袋不聽話,只能一再想起再也沒有的一切。
他因此更焦躁,他再不能失去的,就是阿月。
裴真看他如此,勸道:“你肯定他們是往青州去便不難了,我叫人快馬加鞭,總比伏兄弟自己帶著梁小姐快上不少,如此說不準正能碰上,若是不行,直追到青州去問情況,帶了訊息回來,你也可以安心。”
自趙宴時死後,梁安不過強撐著裝個正常人而已,他早已不知自己還是不是梁安了,無法冷靜,也無法清楚明白裴真說個不停的話裡都是些什麼。
“我得去接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