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一愣,再看蘭渝的時候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心情略有幾分複雜,不知道這位怎麼入了沈濯靈的法眼。
再看沈濯靈時也略顯得有幾分幽怨。
怎麼他的話這麼好使?我生氣了也不帶聽的。
沈濯靈簡直是長在裴真肚裡的,他一撇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沈濯靈不氣,笑眯眯的。
“畢竟是梁將軍專門請來給我瞧病的,尊重大夫豈不是病人該有的責任?”
他又看回裴真:“你這樣瞧我算是什麼意思?”
裴真挑眉:“算你是個聽話的病人。”
倆人一樂,算是過去了。
這下都說清楚也就算了,裴真再謝過蘭渝,怕沈濯靈擅自做主,硬生生拽著他離開。
這可是疫病,若把沈濯靈也傳染了,那真是要人的命了。
裴真把沈濯靈安頓好,馬不停蹄就去找泉定知府,一路上看四處蕭條越發皺眉,這是他曾親手治理出來的街市,南來北往的男男女女,外鄉異國的無論誰,誠心買賣,裴真都主張敞開泉定大門歡迎。
一場莫名而來的疫病,就讓往日人聲鼎沸的熱鬧街市成了如今這樣子,他說不上來的難受。
倉促之間,他一眼瞥見路邊有家嶄新鋪子,吳家典當鋪。
他眉頭緊鎖,抿緊雙唇冷笑一聲。
兩年前他親手在城樓上敲碎的招牌,重新開業了,甚至開了遠比從前更寬敞的鋪子,連招牌都鍍了金邊明晃晃的故意嘲諷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不必去問,裴真立馬明白,是他那草包堂哥裴欽幹的。
裴欽的腦子裡裝的都是幹草,不必深猜,除了為惡心裴真,就只剩了向泉定宣告他裴欽做主這一條。
畢竟裴真一走,裴欽主事,上任之後怎麼叫人信服?自然要拿裴真立下的規矩說事,把裴真親手砸碎的招牌重新掛回泉定城裡,比從前更豪華更明亮,告訴泉定人,順他裴欽者,遠比順裴真撈的好處多得多。
裴真冷笑,這種不堪入目的小把戲,簡直愚蠢至極。
他能砸一次,就能砸第二次。
離開泉定前,裴真確實心灰意冷。
無論是因他把給母泉修廟的金子送給了梁安賑災,還是有人對裴真的強硬做派不滿,總之裴真走得並不愉快,一路上都是沈濯靈在開導他。
他們走了不遠就收到了裴欽被送去泉定的訊息,沈濯靈先勸他冷靜,不要為這些小事生氣。
他冷笑之後昂著下巴對沈濯靈說:“生氣?他也配。”
若是裴欽能扶起來,裴老太爺怎麼會在多年前就力排眾議不取嫡長而偏偏選了裴真,他親自給這個孫子取了名字。
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
這是裴家家訓,也是裴真的名字。
裴老爺子屬意於誰繼承家業不必多言。
這次裴欽來泉定不知是誰的意思,裴真一時半刻想不出來,看裴欽也大刀闊斧這麼敢做,半點不怕裴真回來找他算賬,看來心裡也有底氣。
他來了泉定之後,不止把被裴真趕出泉定的都請了回來,再扶持重新開張,甚至再掏了銀子瞬息之間把母泉神廟修建好了。
可以說完全和裴真從前做派對著幹。
誰給他的底氣?這個留待日後再問清楚。
現在把泉定治好才是頭等要緊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