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裴府令牌,閑雜人等勿近!”
好大的口氣。
裴府?
蘭渝冷冷從兩人眉梢掃去:“二位眼尾赤紅,眼瞳濁白,應當去瞧瞧大夫。”
兩人對視一眼,自然一陣怒罵:“哪裡來的神棍?瞧不見你倆爺爺好得很!”
蘭渝言盡於此,沒再廢話,轉身便走。
走前他掃向那棵守著母泉的粗壯梧桐樹。
上面仍然掛著五彩布條,初見時蘭渝尚且覺得美麗,即使對祈求上蒼之事不熱衷,仍然忍不住當做給自己的信念似的,掛上了“諸事平安”的布條。
如今再見,茂盛梧桐不知是深秋還是生了蟲病,葉片黃斑枯萎。
蘭渝皺眉,硬生生忍住了去其中翻找自己掛上去那條心願扯下來的念頭,上馬離去。
路上他想到目中無人官差口中的“裴府”,想那不就是沈濯靈所居住之地。
若這姓裴的竟能做出這等事來,蘭渝不信梁安能與此人交上朋友,還特意叮囑他一定要來看望。
想到梁安,蘭渝眉心皺得更緊,在馬上也忍不住嘆出了一口氣。
他梁靖之向來以誠待人,被辜負幾許也已不稀奇了。
這世間從來如此,如靖之這般懷有赤子之心的人,反而要吃上許多不必要的苦頭,這天地上下本就不公。
只是想到熱忱被踐踏,真心被辜負,仍叫人口中苦澀。
從未在他人面前表露真情的人也終於忍不住想,靖之,若人能永不長大就好了。
抵達裴家的時候,蘭渝十分警惕,一是瞬息之間心中對此地有些許不滿,二是裴家莊這樣廣闊的地方緊閉著門,比之從前更蕭條幾分。
他謹慎叩開府門,未曾想這一敲將他留在泉定,耽擱至今。
府上人聽聞他是來見沈濯靈的,先是解釋“裴爺沈爺暫還未歸”,又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普通大夫早已入不得裴真眼裡,既是來為沈濯靈診治的,必定是哪裡請來的神醫。
府裡接連十數日有人病倒,嚇的管事以為有人投毒,好在府上養的大夫多,忙叫人來診脈了。
一開始還不痛不癢,滿府上下大夫都診斷是一般風寒,開了藥算是完事,初始倒是有用,發了熱的確實痊癒,眾人也便沒再當回事。
不過三日後,先前痊癒的病得更厲害,連好端端照顧他們的也跟著病了,不止如此,很快連府裡診治的大夫們也跟著病倒,這下壞事,去了城中請大夫求救,這才發現不止裴府,泉定病了的人不少,有限的大夫也忙得不可開交,暫且沒空過來。
怪不得街上那般安靜,連廟裡也沒什麼人。
等到查了症狀蘭渝一驚,迅速退後,出去後立時清洗服藥罩上口鼻,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不止蘭渝,他命旁人也立時按他所做清洗遮掩,且把病人都挪到一個院子裡,整個院中灑滿石灰。
這下不必多言,蘭渝懷疑裴府有人得了疫病。
數天來他邊熬藥調整方子,安排人每日嚴格照他所說去查驗病人情況,喂服湯藥,症狀有所緩解,他還松一口氣。
沒想到今日再添新病人,蘭渝精神緊繃,不知究竟是哪裡出錯了。
他趕去查驗病人情況,腦袋一刻不停盤查這些日子來用的草藥劑量、所做過的調整、根據病人恢複情況更改的方子、嚴格灑掃石灰粉……沒錯,都沒錯。
他早已把這一方院落隔絕,也一早說過不準再有人進出,整個府裡可謂嚴防死守。
怎麼會還有別院的人持續再病?
問題出在哪裡?
蘭渝眉頭緊鎖,盯著新病人身上的烏黑膿包疹冒了一背冷汗。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