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麼好好長成的小將軍,怎麼變成了如今的樣子,怎麼比小時候捏的泥人還更脆弱?
說病就大病一場,說倒就咣當摔到地上,身上流的血都把衣裳浸濕了許多回怎麼一個疼字也不喊,怎麼不裝可憐,不像從前在蘭渝面前吱哇亂叫“痛死了痛死了”。
將軍身邊誰也沒有了,就剩他這一個不可依靠的,不堅強些能怎麼辦呢?
伏山哭得撕心裂肺,要把五髒六腑都哭出來,傾盡力氣,用把這個夢中的世界吵碎的聲音在哭。
把梁安所有變化歸結成一個死疙瘩,哭出來就是重複著的那句話。
“我沒用!”他大哭。
“伏山,伏山?”
“我沒用,我沒用……夫人……將軍……”
他猛然驚醒,怔怔盯著面前的臉大眼瞪小眼,一口氣要憋死自己的前一刻,終於哇的一聲撲到梁安懷裡。
“將軍,將軍,你不許死,不許死!”
他撞到人身上要內傷了,說的話也叫人哭笑不得,但梁安感受著被緊抱著的力度,聽著足以震聾耳朵的哭聲,心裡一酸,輕輕拍過寬闊的後背。
“活著呢。”梁安哄小孩子一樣,又沒敷衍人,一遍遍輕輕拍著伏山,輕聲哄他:“這不是好好活著呢。”
他不會怪伏山突然而來的古怪行為,更不會埋怨明明比他還大幾歲的人怎的至今仍然孩子似的毛躁懵懂。
不止伏山對梁安有特別意義,梁安對伏山來說也許更加重要。
梁安身邊總有許多人,但伏山永遠無條件只站在梁安身邊。
不需要問他,也不需要伏山更多解釋,梁安知道他在害怕,剩下也只有心酸難受。
為何總是顧此失彼?
在一門心思想要解決所有煩惱事時,完全不顧及身邊人的焦慮關心,梁安不好受,但已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才好。
好在伏山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擦幹了眼淚就又忙著去找大夫來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看來看去,確定梁安不是不治之症,到底還是稍稍松一口氣。
梁安還正在煩惱該如何寬慰,卻驚奇發現伏山這一哭也哭變了模樣,完全沒像從前似的,見他不好了就大呼小叫不許他幹這個幹那個,不準他再辛苦再煩惱,必須躺在床上養好了再說。
他使勁憋著,就在梁安身邊跟著,梁安走一步他走一步,前腳後腳地啥也不幹了,緊盯著。
梁安忍不住笑了,這呆子什麼時候改策略了。
不過這樣也好,梁安無知覺松一口氣,他真怕分不出心神照顧伏山。
但梁安看著再次包紮好的傷口,終於也做了決定,一味往前沖也不可取,像現在這樣成了弱不禁風的病人,即便有再多想法又能如何?
仔細想想他即刻就要啟程離開淮州的決定實在草率,太急躁了。
他對淮州也必須負責,光是憑幾日判斷就撒手走人,也絕不是正經作為。
更何況,他微微回頭看一眼緊張兮兮的伏山,對他微微笑笑。
他承載著太多人的期望,不止不能停下,更重要的是不能倒下。
就此,梁安決定在淮州養好身體再走,在這期間,也好再多瞭解淮州,也好更仔細對淮州安防做出穩妥安排。
聽他說完一眾人松一口氣,老盧尤其退了兩步險些摔了。
小豆子緊張兮兮扶住他,悄悄問:“師父怎麼了?”
老盧愣了下,搖搖頭。
“傻小子,這用說嗎?將軍要去青州被皇帝知道了那是死路一條!”
旁邊人手刀抹了下脖子,四處看著壓低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