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盼著走到屋外,就差臨門一腳了,梁安盯著那隻抬起來的腳將要踏下去,還沒等落地,眼睜睜看著又退回來。
“許久不見蘭大夫,一起坐坐喝盞茶。”
再後來就是三人圍坐著,見也見著了,只是各懷心事,誰也沒說話。
“父皇可好?”
“皇兄可好?”
“皇嫂可好?”
“元禛可好?”
“陛下可有吩咐給我?”
趙宴時一副關切樣,從上到下慢條斯理問了個遍,蘭渝一一回了。
“都好。”
又道:“太上皇好轉,比起瑞王殿下離京時候已好許多,現下已能說話了。”
梁安這下也沒心思焦躁了,心裡一驚問道:“先前不是說風疾難醫嗎?”
他話問出口,三人都沉默了。
趙宴時卻沒表現出極度異常,似乎梁安能問出這句話不代表任何事。
“小蘭!小蘭!嗚嗚——”
恰在此時,遠遠聽見大嗓門連哭帶喊,不必看也知是誰。
這下也不必再互相假模假樣瞞著了,伏山這一嗓子,任是誰也知道蘭渝與青州關系匪淺了。
“於我倒是無妨,這天下什麼稀奇事也不入我眼,與我不相幹。”趙宴時垂眼喝茶,慢慢放下茶盞,看向梁安:“平南將軍還是再多加管束,這琳琅閣院裡可並非只我一人。”
梁安拍案而起,沖出去一胳膊攔在沖進門的伏山頸上,勒得他幹嘔一瞬冒出淚花,還沒反應過來已被梁安拖出了沁園,至於去哪個無人角落管束,大約只有目擊了一切的狗知道。
“蘭大夫能出京都倒是稀罕。”趙宴時抬眼看他,“父皇病弱,怎會鬆口放你出京。”
蘭渝淡淡回道:“我撞運治癒太上皇急症,至於風疾漸愈,是楊神醫的功勞,蘭某不是非此人不可的神仙人物。”
趙宴時道:“我看非也,父皇謹慎,信任楊大人是自然,畢竟……”
他垂眼看自己的手腕,笑了一聲:“他曾有功績,如今的陛下正是他調養至此的,不過蘭大夫也不必菲薄,你再三施救,想必也極得父皇欣賞。”
蘭渝回道:“話雖如此,瑞王殿下都清楚楊神醫更得信任,待宣王爺一再求請大夫來宿州府為小郡主診治一番,陛下待宣王爺自然情深義重,我跑一趟也算皇命。”
手裡的茶碗轉動幾圈,趙宴時眼神幾轉,帶著些摸不透的笑意,放下手中的瓷器:“從前聽聞大皇兄愛女情切,如今看來不虛。”
蘭渝沒多答,眼神落在他手上,趙宴時不自在將手滑到桌下。
這時梁安回來了。
伏山遠遠跟在他身後,打了水的雞一樣蔫兒了,深深垂著頭也不說話了。
趙宴時看見他,沒再為難:“將軍既有舊疾,在我這裡恐怕不妥,就勞煩蘭大夫隨去看一看。”
“多謝王爺!”梁安語氣都剋制不住歡快。
趙宴時看他幾眼,沒再多說。
方才還蔫得病了似的伏山,等到蘭渝走到自己身邊又忍也忍不住地扭來扭去。
梁安偏臉,依稀還能瞧見他終於藏不住的笑,連眼睛都已笑彎了。
若他回頭看看,就能瞧見身後難看陰沉的臉色,也已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