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已不見了。
剛才,剛才……
所以他在屋頂聽見的,不是幻聽,真的是趙宴時在叫棒骨。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雨超出了想象的大,不少外鄉人有望雨擔憂的,沒找到綵球也不再湊這熱鬧,趁著這時候不關城門駕著車離開泉定。
母泉下獲得綵球的人正在拋球,那是個只有三四歲大的小女孩,雪白可愛,不少人撐著傘在幫她擋雨,女人將她抱在懷裡,小聲哄著。
“好孩子,扔上去,扔上去菩薩保佑你無難無災。”
裴真站在高處護著沈濯靈,冷冷看著底下還在雨裡歡歌笑語為綵球獲得者祈福的泉定人。
“阿靈。”他張口,語氣不好,“你說,這位王妃究竟有沒有逆天而行?”
沈濯靈掏出帕子替他擦雨,知道裴真是想說王妃用了不入流的手段提前找到了球,但沈濯靈不在意。
他低聲笑道:“神會保佑該保佑的人,不拘於一顆球,阿淳,別生這些氣。”
裴真眼神下落,隨著王妃身後不遠處看見兩個男人。
等等,裴真眯起眼睛,那個背影,在客棧外瞧見過,是那個女扮男裝的。
裴真看著又過去的另一個人,皺眉道:“陳夫子。”
沈濯靈也看到了,他不像裴真不愛記這些人,立馬認出來:“那是陳先生從前的愛徒,若我沒記錯,叫做李不為的。”
“李不為?”裴真挑眉,“他和平南將軍的女人?”
聽見這話沈濯靈倒心裡一跳,看向皎潔,只有背影。
他搖頭:“那不是平南將軍的女人。”
裴真道:“你怎麼知道?”
沈濯靈想起趙宴時的臉,默默笑道:“我就是知道。”
“裴老闆!”
有人急匆匆上來,“裴老闆,沈爺,那位跟您一起過來的蕭公子落水了!”
裴真一愣:“什麼!”
梁安看見躺在河邊涼亭裡的趙宴時腳下一軟險些跌倒,臉刷一下蒼白。
“宵行!”他慌忙過去,正有大夫在診治。
棒骨濕淋淋就趴在趙宴時身邊,不住舔他的手。
“哎喲,真是沒見過不要命的哦,狗跳進去就跳進去麼,沒見過人去救狗的嗷!”
“真是個怪的!”
“那個炮炸開狗不要命嘞跑,人麼就追過去,結果人和狗都進去了,真是哎喲……”
“讓開讓開!”
老盧領人過來,將涼亭圍得水洩不通,不相幹人全都趕走。
梁安死死盯著地上的趙宴時,目眥欲裂,腦子裡一瞬間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大哥,一會兒是趙宴時。
忽然,他想起來從前大哥教過的話,“人淹了水要緊得吐出來”,一把推開不住搖頭的大夫。
摁在趙宴時胸口,一掌墊著,抬起另一隻拳頭,盯著趙宴時緊閉的雙眼,狠了心一拳砸下去,一拳又一拳,連棒骨都爬起來焦躁嗚鳴。
“噗——”一口水從趙宴時喉中嘔出來,不住幹咳。
“宵行,宵行!”梁安更像是劫後餘生。
他眼眶通紅,沒再在意別的,把趙宴時緊緊抱在懷裡,搖頭顫抖著嘴唇,像是隻會說這一句話了,不說又實在想說,只能一遍遍叫他名字,聽著他不順暢的呼吸,總算跟著他一起活過來。
大哥,你是來救宵行的,是嗎大哥?
連伏山都跪在一邊眼含熱淚,小王爺要是有個好歹,那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