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思危
他正笑著,想起得趕緊去追趙昕時,又不知往哪邊去,正巧李盞從殿裡出來。
“將軍出宮?”李盞笑盈盈問,“奴婢送您。”
梁安說道:“我這一走也不知何時去了,想必眼下禦園盛開百花,倒也想去瞧瞧,正想著要不要再去找陛下求請。”
“您這話怎麼說的?”李盞笑道,“旁人奴婢不敢說,將軍要去,陛下不會不準。”
梁安笑笑沒回他這不好答的話。
李盞說:“將軍不嫌奴婢礙事,就由奴婢陪著將軍四處走走。”
這正合梁安心意,他孤身一人在皇宮中無論去哪兒都打眼又不合規矩,有李盞在側,倒是方便。
他想著待會兒能撞見趙昕時最好,這樣再借機叫李盞退下去,也有了說話的好機會。
這麼算計著,梁安答應著由李盞帶著往禦園方向去。
李盞沒讓場面冷著,碎步跟在梁安身後笑道:“小人是好福氣,將軍來來往往一向由奴婢引路。”
這話說得沒錯,從趙琮時還是太子時候,回回進出東宮都是李盞迎他送他,其實梁安對他一向頗有好感,這小太監人機靈又面善,尤其長得清秀的人笑起來不會叫人討厭,若非後來見他捧高踩低樣,梁安也不會心生反感。
不過梁安想想,也很能夠理解,如趙宴時所說,如今他爹是新帝跟前的一把手,他年紀輕輕得主子看重,有些無傷大雅的毛病也正常。
他生在此地,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交情分貴賤,爭的就是這一畝三分地的長短,叫一個沒見識過皇宮之外世界的人怎麼放開眼界胸懷。
梁安對他不滿更像苛求。
梁安不是這樣的人,看不慣這樣的人,仔細想想卻沒有對李盞冷眼的理由。
他想著想著又是一愣,有這念頭從何而來,趙宴時的名字浮上心頭。
這像是他常為趙宴時各種不合常理事找的藉口,因他委屈無助,因他受盡苦楚,做些無傷大雅的事自保也無妨。
從前梁安不會如此,他一向嫉惡如仇,對發生在眼前的惡事出手果斷絕不容忍,不知何時起,與趙宴時一朝一夕地相處,侵入梁安骨血中令他悄然變了。
“宮裡幾位爺明日都要走,晚上陛下賜了飯,也總算是要熱鬧些了。”
李盞的話叫梁安回神,他問:“怎麼公公盼著宮裡熱鬧些?”
“這話對旁人奴婢是萬死不敢說出口的。”李盞先告罪,又笑,“不過對將軍,奴婢是敢說些混話的。”
梁安也笑:“哦?怎麼對我就敢說?”
“將軍有所不知,您雖不在宮中久留,但自東宮時起到如今咱們萬歲登基,身邊伺候的奴婢們都知將軍是位好主子。”
這話說得叫梁安吃驚,他可從沒做過什麼能叫人這樣誇贊。
李盞道:“旁的貴人常不拿奴婢們當人,奴婢們當下人的,最是會瞧貴人眼色,知道哪位什麼脾性,自然要看眉眼高低做事說話。”
他說出的話確實能聽出極信任梁安品性,但凡梁安有一丁點兒壞心思,憑這兩句話也能制死李盞。
“將軍威嚴,奴婢們少敢接近,不過咱們都清楚將軍不會拿奴婢們撒氣。”
梁安沉默過後,再偏頭看李盞一眼:“小李公公既然懂得這樣的道理,何必對下面的人又冷言斥責。”
李盞倒不慌,照舊笑道:“將軍是好主子,可奴婢們過活不能憑著是不是能遇上好主子,下頭那些個小兔崽子,沒人警醒著敢把錯犯在主子面前,小命能不能保住就不是奴婢胡亂罵兩句的事了。”
梁安回過味兒來,再看李盞默默點點頭。
看來眼見為真倒未必是真,今日李盞不說只怕梁安會一直對他有所誤會,雖然他說得未必全是實話,對底下人責罰也未必全是好心,不過經他一說,梁安倒有改觀。
“方才公公說盼著熱鬧又是怎麼一回事?”
李盞道:“萬歲登基倉促,又與太上皇情深,眼見太上皇病重,萬歲也是不思飲食,哪有什麼熱鬧心思,今日王爺們都聚在一處,想必萬歲和各位爺共處也能鬆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