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風疾積年已久,不過此時催發,大急大怒攻心令他血脈不暢,我斷他必有經脈破裂出血,此時不止四肢麻痺,話也已說不清楚了。”蘭渝極快說道,“我若沒救他,活不過那天。”
梁安嘆道:“好在有你。”
不知是不是弘文帝命不該絕,在這樣要緊的時候遇上蘭渝實在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
只是……
梁安難掩擔憂:“可你……”
蘭渝怎會不知他在擔心什麼,又寬慰道:“不必憂我,我無名無姓無父無母,孤身一人而已,今夜能入宮中見你,也能見勢出逃。”
“你是不是擔心會波及到鴻羽一家?”梁安嘆道,“你由林相引薦,若你憑白不見,只怕林相一家難辭其咎。”
蘭渝垂頭不語,很快說:“時間緊迫,這些留待日後再說。”
“靖之。”他又忍不住叫道。
“怎麼?你說。”
蘭渝抓住他胳膊沉聲說:“小羽不在你身邊,你獨身一人帶趙宴時去宿州務必小心。”
他語氣過分沉重,反把梁安逗笑了。
“不過是去趟宿州而已,怎麼像我要去火坑?”梁安拍拍他手,“我率千軍萬馬孤身一人殺進敵營還更險些,你莫擔心。”
“你真真是個呆子。”蘭渝還是沒忍住罵道,“你去南祁我未必擔心!”
梁安見他動氣了反倒高興了:“你看這樣才對勁,別皺巴著一張俊臉嚇人,我愛看你們笑,你們個個眉頭緊鎖簡直要命。”
蘭渝對他這架勢簡直哭笑不得,他默默嘆氣,無論如何還是說道:“靖之,你從未這樣長時間獨自一人在外,凡事且多想想。”
梁安心裡一熱,把蘭渝拉入懷中使勁兒拍拍:“好兄弟,我知道。”
蘭渝一時沒防備被他拍了兩掌,再掙脫出來時也有些羞惱。
“自師父帶你來青州,你我之間親如兄弟,你與大哥阿月一樣似我手足,小蘭,我知你一向聰明過我,可我忍不住擔心。”梁安說著說著眼圈紅了,“這些日子沒見你,我總怕你有事,我知道是我杞人憂天,你那麼聰明怎麼會有事?但我就是忍不住擔心。”
他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蘭渝沒打斷他,就默默聽他說完。
直到外面有巡邏聲音響過,蘭渝反手捂住他嘴。
等又安靜後蘭渝放手,這次沒再說別的,只說:“你且在宿州照顧好自己就是,我脫開身就去找你。”
“只怕那時我已到淮州了。”梁安嘆一聲,又打起精神:“好在翰昀回了青州,又有師父幫他,一定不會有錯的。不論到時我在哪裡,你去尋我也好,回青州也好,都要緊自己安危。”
“囉嗦。”蘭渝總算受不了他,時辰不短,他得走了,“沒人在你身側,你切記別再鑽牛角尖發你的牛脾氣。”
蘭渝回身要走,最終又抓住梁安胳膊,食指點在他胸膛上戳了兩下:“你不過就這一顆心,別隨隨便便捧了出去對誰都掏心掏肺。”
那隻手被梁安捉住,他呲牙笑道:“偏偏就是這顆捧出去八百回的真心換回你們,這買賣不虧。”
“走水了!詔獄走水!人手不夠,快叫人過去。”
遠遠有急促聲音傳來,兩人一同看向來源處。
梁安往前疾走兩步:“詔獄走水?這個時候?小蘭你……”
他回頭,蘭渝已又悄無聲息不見了。
梁安心裡急切,唸了句他一切平安,拉開門問:“什麼事?”
有人匆忙迎上來堆著笑說:“沒事沒事,將軍且請歇息,不知哪來的混賬東西睡懵了胡言亂語。”
梁安盯他片刻沒再多問,嗯了一聲關門回屋。
新帝登基前夜詔獄起火這事可不是好兆頭,怕是有人琢磨過味兒來速速將此事壓下了。
梁安也沒心思再想這個,他站在方才與蘭渝說話的地方,像又是憑空做的一場夢。
前路迷茫,往後是嶄新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