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已想明白，鴻羽不能一輩子跟在他身邊做個有實無名的副將，更不可能一輩子做梁安的智囊，不止梁安一個人有責任，林鴻羽也該有林鴻羽的抱負。
梁安不能只想著依賴旁人，想要真正撐起肩上如山重的責任他得先學會自立。
他不可能時時刻刻有一個林鴻羽在身側，梁安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就是最恰當的離別。
剩下的，梁安得自己想自己扛了。
他得做好。
聽到鼓鑼聲的那一刻，梁安知道，宣王到京，如無意外他也該等來聖旨了。
豈料夜裡急拍門聲驚醒梁安，他等來的不是聖旨，而是四皇子趙慶時罪犯欺君拒不悔過革除皇四子名的訊息。
林府的思兒昭兒兩位侍女連夜趕來，稱領大少爺命來悄悄接梁棠月去林府避險。
梁安半夜迷迷糊糊腦子還沒清醒，甚至沒反應過來倆姑娘是怎麼進來的，倆人行動迅速各自分工，一個去接梁棠月，剩下的思兒沒時間掰開了揉碎了去說太多，只撿著要緊的極快解釋。
梁安耳朵裡聽思兒以叫人反應不過來的速度說出來的字字句句都清晰可辨，但從他腦子裡繞成一團，漿糊一樣亂。
“陛下急症糟糕，幾日前已有失語、意識不清的症狀，蘭大夫妙手急救，這事瞞著誰也不知道，今日陛下見過宣王後一同用膳，席間手抖不能執箸，下詔之後嘔血暈厥，已認不清人了，將軍早做打算。”
什麼叫失語、意識不清……吐血暈厥認不清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幾天陛下的情況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
早做打算……做什麼打算？
梁安還在亂糟糟想，思兒瞧見已帶著梁棠月走出來的昭兒也慌張要走。
“等等！”他急叫了一聲，“榮哥在宮裡？”
“將軍只怕也很快就會被召見了，奴婢們不能再耽擱了，將軍去了宮中想必一切也都清楚了。”
思兒雖然這樣說了，但梁安半點沒放心，懵懵跟著也同樣一臉迷茫的梁棠月走到府門外梁安才瞧見，府外的禁軍不知何時已不在了。
“主子請將軍放心，現下這個時候沒人再注意府裡這些小事，姑娘接到咱們府裡不過也是杞人憂天多走一步。”
昭兒已帶梁棠月上了馬車，棠月從車簾探出頭來緊緊扒著窗邊擔憂瞧著梁安，梁安察覺到了，不得不擠了一個安撫的笑給她。
“阿月，不會有事的，你安心去。”
梁棠月也勉強擠了個笑不想哥哥擔心，重重點頭，張了張口馬車已動起來了。
她回頭還盯在梁安身上，無聲說了一句“小心”。
梁安往前跟了兩步點頭，再回神，伏山腰帶還沒繫好也已慌慌忙忙追出來了，梁安心緊了一下，想到若形勢真到了那個地步林家父子只怕是回不去了。
他心思幾轉催道：“伏山，快快追上去，對二位姑娘說是我叫你去的，在林相府中也有個照應。”
伏山還沒理解梁安的話，但聽懂了他說叫自己追上去，看這黑燈瞎火的必定有事，話也沒問一句就此遵命大步追了上去。
梁安眼瞧著馬車慢慢停下了，說了兩句話伏山躍上馬車一起趕馬，這才多少放心些了。
無論如何梁安相信伏山會像他保護妹妹一樣保護梁棠月。
府外一下清淨了，剩兩盞燈籠被風吹著晃動微弱的光，照得梁安忽明忽暗。
鄭伯也撩著衣袍提燈出來，慌裡慌張叫了一句小少爺。
梁安沒心思說話，梁府解除禁制，但他站在門前，不知道下一步該邁向哪裡，或被迫邁向哪裡。
遠處有跳躍著的光越來越近，近到能聽見馬蹄聲了。
“太子令旨——”
“召平南將軍梁安入宮覲見！即刻啟程，速速接旨！”
火把在梁安眼裡燃起兩簇火苗，辨不出他神色，風吹動火的時候連帶著他眼裡的火焰一起晃動。
他說：“微臣接旨。”
卷二 提子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