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
“靖之。”
“梁安。”
他身上一痛,再回神眼前是鴻羽。
林鴻羽掐住他手腕,拽著他順著下朝大臣們走出了光明殿,一路出了宮門。
“你怎麼了?”林鴻羽把他塞進馬車裡,“這種時候你還想些什麼?不要命了!”
梁安盯著他:“我要見貴妃一面。”
“你真瘋了?!”林鴻羽切齒罵道,他揪住梁安的領口,瞪著他說:“你不過是聽貴妃提起了衡明郡主才失了智,我勸你趕緊冷靜下來!現下是什麼關竅你不明白嗎?即便貴妃真是要說與夫人有關的事,也已是十年前了!再怎麼樣能要緊過當下嗎?!”
林鴻羽越說剋制不住聲音,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幾乎拽得梁安也喘不上氣來。
“將軍……林二!你幹什麼呢?!”
撩開車簾的是伏山,他眼見二人這個樣子也急了,拽住林鴻羽的手把梁安救出來。
“再沒有比我娘更要緊的。”梁安搖頭喃喃說道,“那是我母親……”
是從不苛責孩子的母親,是教他握住小紅纓槍的母親,是夜裡把他摟在懷裡坐在臺階下一般扇扇為他趕蟲一邊講紀梁兩家世代將軍的母親。
梁安無數次想,如果娘還活著……
他不知道一向身體比旁人更康健的紀宛怎麼就會體弱病逝,他心中怨恨了自己十年,想若不是他害了紀宛早産不會到今日地步。
他不敢說,甚至不敢說給梁紹聽,他只是在夜裡偷偷怨恨自己,直到今日仍然如此。
可現在,貴妃的話讓他無措,或許……原來母親離世另有蹊蹺……
他想去見貴妃一面,想要從她口中完整聽來……
“放屁!”林鴻羽暴怒。
他的聲音大到嚇得伏山愣住,還沒回過神被林鴻羽一把推出車外。
“我再跟你說一遍,梁靖之,你聽好了。”林鴻羽壓低聲音瞪著梁安,“我跟在你身邊這十年沒有半點軍職官位,你不知道是為什麼?他提防梁家,也提防我,林家不能出兩個重臣,可現在他叫我去青州你還沒覺悟嗎?!現在那位狀況已不能更差了,他命我先回青州暫管軍務是沒了辦法,你現在執拗於當年事難道夫人會高興嗎?!”
她大概會一耳光甩過來,告訴他怎麼做梁家的孩子。
國事之後才有家事,無論她的死是否另有蹊蹺,她泉下有知也絕不會叫梁安非要去查明白這些。
“我算什麼?”林鴻羽搖頭苦笑,“我什麼也不是。青州將士等的仍是平南將軍,他們聽的信的仍然是你梁安,不是什麼騎都尉林鴻羽。”
“你在京都不過數月已被蠶食了麼?你的熱血被京都的人事澆涼了?大將軍的遺志被你咽進肚子裡去了?!”
他手指用力戳在梁安左側胸膛上:“你現下什麼都不該想,唯一要想的是得想法子回去!”
振聾發聵。
梁安如大夢初醒,並非此刻,原來他這麼長時間來竟真的歸於安逸了,初回京都時憂慮焦躁,他夜不能寐,直到現在回想起來竟只剩下了京都中這些人事糾結纏繞在腦袋裡。
青州只從其中刨出了一小塊地,梁安沒忘,只是那一點單薄的記掛可以是任何人心中所想,唯獨不該是平南將軍。
梁安怔怔望進林鴻羽眼裡,遲疑著抬手,重重一把握住了他點在心上的手。
他明白,從今日起,重回青州才是他最要緊的頭等大事。
其他一切人事,都該是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