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傢俱,每一個角落,全部都是他們一點點用心創造出來的。
處處都是痕跡。
如果在這種場景下,如果季博遠的傷一直難以痊癒,她也很難重新開始。
周曉歪了歪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這麼大的兒子,感慨了一下時間流逝。她輕輕撥出口氣,微笑著和他說:“我總覺得他一個人躺在那裡的樣子太可憐了。”
季渝原本就忐忑的心顫了顫。原來周曉和自己是一樣的。
他在看到季博遠躺在那裡的時候也有一種很說不上來的感覺。
原來是“可憐”。
因為床上的人是他的爸爸,所以他才沒有想到這一層面。他低了低頭,莫名地苦笑一聲。
原來是可憐啊……
季渝深吸口氣,忍了忍內心的酸澀,上前一步彎腰抱住周曉,說出來的話有些顫抖:“該往前走了,媽。”
江時景看到季渝走過來,便習慣性地牽起他的手,低頭看著他並不怎麼好的表情,有些擔心:“阿姨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季渝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那裡的周曉,按下電梯按鈕,拉著江時景往裡面走。
等到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他終于堅持不下去了,抬頭看著江時景焦急的表情撇了撇嘴,但什麼都沒說出來。
江時景的手撫上他的臉頰,又揉了揉他的耳垂,最終還是伸出手抱住他,摸摸他的發尾:“辛苦了。”
“嗯。”被擁抱住的季渝在熟悉的氣味和體溫中漸漸鬆了情緒,把臉埋在他的胸膛,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想幫我媽走出來,但不知道該怎麼做。”
這種話題江時景是很難回答的。他到現在也沒有辦法走出父母已經不在了的事實,所以猶豫了一下才說:“這種事情……只能交給時間,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
季渝在他懷裡點頭,劉海被蹭得亂七八糟:“我知道啊,可就是太心疼她了。”
電梯在此刻執行到一樓,季渝抬起頭,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往停車場走去。剛走出大廳,他就撓了撓江時景的手心,接上了自己的話:“他們離婚快十年了吧,他反反複複地糾纏,害得我媽到現在都沒有完全忘記讓他。”
江時景感受著他手上的小動作,沒有說話:可是你也沒有走出來,剛才的表情還很悲傷。如果連你都這樣的話,潛移默化中還是會影響到你媽媽的。
他握緊了季渝的手,肩膀和他貼了貼。
季渝本來也只是想把這些話說出來,但和周曉說不太合適,所以一出來就說給了自己的愛人。他也並沒有想得到一個答案或者結果,畢竟這些事情還是要靠自己解決。
他對自己很清楚,知道自己也站在那條分界線上,如果真的跨過去,他就和季博遠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所以不論是他還是周曉,都還有一段時間的路要走。
季渝走到車前,給江時景開啟副駕駛,看著他伸著那隻完好的手愣了一下才鑽了進去後,走到了另一邊坐上車。
突然,江時景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拿出來看了看,轉頭和季渝說:“趙嘉祥叫我們去吃飯,是在他們家那邊的一個餐廳,要去嗎?”
季渝點點頭:“去吧,正好回去也不知道做什麼。”
他開啟手機連上藍芽,播放的是江時景的歌單,也就是他平時畫畫時聽的那些柔和的節奏。
“怎麼不聽你的歌單?”江時景問。
“換換心情。”
他現在急需一些能緩和他情緒的東西。
這一路上,江時景都在觀察著季渝的表情,但和以前並沒有什麼不同,還和他有說有笑的。看到他並沒有什麼異常,江時景也微微放下心來。
剛才在醫院看到的他那種不對勁的狀態也許是錯覺吧。
因為是週六,路上還有一些堵車,季渝開了很久才快要到達那裡,無聊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把車降速,不知道第多少次停在這輛紅色的車之後,手肘靠在車窗的位置往外看。
可能是因為飯點,大家都在附近的餐館裡面,所以街上的人流量不算太大。他盯著外面一個個奔走的人,眨了眨疲憊的眼睛。
突然,他一下子坐直,眼睛瞬間睜大,一刻都不肯離開剛才看的位置,眼神也隨著那個人動。他伸手拍了拍江時景,讓他也看過去。
江時景看他臉都要貼到玻璃上了,便離他近了一些。
“怎麼了?”
“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吳瑒?”季渝指著剛在便利店出來,手上還拎著大袋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