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
“回憶錄?啥回憶。都這把年紀了還有啥好回憶的。說起這個詞都覺得丟人。
你不用替我寫回憶錄,你是替他寫,你就是想找點素材寫進書裡。
網上不是很多傳聞嗎,不是經常有小年輕跑來這個小區,在我家門口點香嗎。都瘋了,人都走多少年了。
我沒什麼好回憶的。我連他的臉都記不清了。
就只有一張合照,他在裡面。但照片發黴了。
什麼高科技修複,就是重畫個臉。
不給你看,我自己都記不清放哪了。你別管我怎麼知道它發黴的,關你屁事。
你沒正經工作的嗎?每天窩家裡幹啥?你遲早變他一樣,人得出去找個活。
別找他那樣的活。
你問這種問題是不是有病?什麼我想不想?他有啥好想的?做噩夢嗎?
我不想他,我誰都不想。
我一個人過挺好。你有病,你們都有病,成天問這種事。你們怎麼不問問我們當年怎麼搜查的?怎麼佈防的?你們為啥要問那些?
我有家啊,我有這屋子啊,家憑啥就要幾個人一起住啊,我一個人也是一個家啊。
我想那條狗的時間都比想他的多。
我沒管過他骨灰……不是,我就去撿了個骨,人死為大啊。他畢竟沒家人管也是可憐的,就人死為大,走了,去個好地方,下輩子當好人。
你來領骨灰之前我……對,我是弄了個正式點的罐子裝他。但就是人死為大。
人死了就沒了,什麼都沒了,都過去了。
我不想瘋掉,我只有不去想那些事我才能不瘋。我很恨他,他騙了我很久。
但是都過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人很複雜啊,人就是會突然想哭。我他媽怎麼就不能哭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