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宇順利“進省”,他必然會從a市帶走一個自己人,培養為左右手,他會帶誰走?
隊裡很多人知道,老劉當時轉進一線,不是因為想做刑事,是因為這個崗位收入高,能養家——他女兒出生後檢查出來很麻煩的消化道疾病,要吃特殊奶粉,一袋六十元。
但是劉緯德溫厚、聽話。
老劉和紀勇濤在近期這些案子中的表現,很大程度會影響李宇的決策——帶誰走,誰跟著高升進省,誰留在市級挑大樑,或者被這根大梁壓死……往後的人生,就此開始分水嶺。
紀勇濤望著漆黑的河水,見縫插針地在考慮這些問題。二隊的警力也不足,在走程式向他借人。如果他在這一環節把劉緯德卡死,把所有力量捏在自己手上去釣大魚,說不定許多搖擺不定的事,將會一錘定音。
楚稼君在邊上,想從他口袋裡偷煙,被一把抓住手腕。表弟的眼睛在閃爍的路燈下亮閃閃的,帶著點哀求。
紀勇濤:學校裡書讀的怎麼樣?獎學金怎麼說?
楚稼君:哦,學費啊?學費我打工賺……
紀勇濤:有助學獎勵,幹什麼要打工?心思放讀書上吧。你丟沙發上那本單詞書還跟新的一樣,到底背了幾個詞?
後面經過兩輛腳踏車,都是愛呀河小區的鄰居。看見紀勇濤訓人,兩個鄰居騎著車說笑經過:勇哥啊,又在帶弟弟啦?
鄰居:你這個弟弟哪裡像表弟啊,像嫡親的。他畢業後去哪啊?也進你單位吧?
鄰居:到時候大學生當警察,槍都舉不動。
兩個鄰居笑著走了,楚稼君扭頭,冷冷看著他們的背影。
紀勇濤:小飛。
楚稼君回神。
紀勇濤:你畢業後是回老家,還是往大城市跑?想過嗎?
楚稼君想了想:勇哥你加油升官啊。
楚稼君:你升官去大城市,我就跟著去。
紀勇濤笑著看他:你想跟我待一塊兒?不回老家陪爸媽了?
楚稼君:他們有老哥老姐啊。老家老家,老了再回去的家。
楚稼君看著紀勇濤的雙眼,想了一會兒。
楚稼君:對,我想跟你待一塊兒。
紀勇濤好似想說很多話,但話語在口中徘徊許久,最後只說了一句,挺好。
紀勇濤:就當家裡多了個人,挺好。
下週週四,紀勇濤難得有個調休。單位在下班後有聯誼舞會,在友誼商場對面的百樂歌舞廳,幾個小年輕都興致勃勃,從週一就開始期待了。
據說裡面的參加者有愛陽華僑託兒所的老師,個個長得都像山口x惠。
紀勇濤早上提了一句:你一起去玩啊。
楚稼君想去,但又想到聯誼舞會上全是警察;可是實在又想去,糾結了半天。
紀勇濤:到底去不去?
楚稼君看看單詞書,看看紀勇濤,最後還是選了去跳舞。
楚稼君:勇哥你會跳舞嗎?你到時候別把山本x惠的腳都給踩瘸了。
紀勇濤瞎跳幾下,顯然不會。楚稼君笑著抓住他兩隻手:我看電視裡,聯誼舞是這麼跳的。
他帶著紀勇濤,牽動面前的身體引導舞步。這是長久廝混在歌舞廳裡學會的事。
早上,兩個人都穿著睡覺時的白背心和灰短褲。紀勇濤身上有很多傷,一邊跳舞,楚稼君一邊用手指劃過那些傷疤,問他由來。
紀勇濤每次立功,幾乎都是用命在換。
楚稼君身上就是些小傷,有點淤青和擦傷,說是打球時候碰的。楚稼君笑著說:我和你不一樣,我很怕死的。
教著教著,就變成了比賽踩對方的腳,把地板踩得砰砰響。再過一會兒,他就要去大學了。楚稼君的半邊身子落在陽光裡,和那盆一串紅一起曬得暖洋洋的。
他忽然有個念頭,如果自己就用許飛的身份繼續走下去,早上玩鬧一會兒,然後上學,回到家和下了班的他一起出去吃宵夜,週末和同學打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