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月中旬, 晚上的倫敦仍會突然下雪。
陳玦手背貼著方向盤的皮革。車窗結了薄霧,擋風玻璃邊緣慢慢浮起細小的冰晶。
第一片雪落下,被風刷帶走。然後越來越多, 從高處抖下來的。
陳玦加了又一次速,儀表盤數字飆升到一百六, 車窗開了半寸, 風劇烈灌入, 雪也跟著進來,化他發梢上。
飆車是不好的愛好, 陳玦知道,但喜歡這麼做,不怕在筆直的高速上撞上一頭麋鹿或者一棵樹從而車禍死掉,更不怕腦子裡突然蹦出一點雜念, 那種在極速下會變得沉默的、不能思考的十分鐘, 像止疼片一樣。
他就是鐘愛那一段什麼都不需要想的時間。
牛津城區的雪落得更猛,已經能聽見防滑輪胎碾過積雪的沙沙聲。
陳玦給顧思意打了電話:“快到了,你不用出來, 外面在下雪。”
顧思意沒出聲。哪怕快十一點了,圖書館裡也還有人在卷,就低低嗯了一聲,然後快速收拾書包出去。
陳玦剛停靠路邊, 就看見顧思意書包從大樓玻璃門裡出來,朝自己跑來。
陳玦開了雙閃,立刻拿著外套下車:“不是讓你別出來?”
“我冷啊!車上有空調。”顧思意著急地穿上他給的外套, 繞一圈跑到了副駕駛座。
剛從新加坡那種陽光明媚的地方,回到陰鬱天氣的牛津,顧思意不習慣, 發覺自己還是更喜歡暖和的地方,不是為了陳玦的話,顧思意肯定去清華了。
陳玦車上開了一點空調,他自己是抗凍體質,這種天還開窗飆車,是冷得有點面板不能動時才選擇關窗,而且空調是十幾分鐘前快進牛津時才想起來開的。
顧思意把手揣到了陳玦外套兜裡,並問他:“你最近不用司機了嗎,怎麼都自己在開車。”
“他請假了。”陳玦摸了下他的手,問他,“冷嗎?”
顧思意搖頭,感覺陳玦只碰了他一下就撤開了,說:“圖書館裡不冷,我坐暖氣旁邊,但是很幹,外面冷。車上有唇膏嗎,我沒帶。”
陳玦拉開扶手箱找到給他:“自己塗。”
是在超市買的藍色妮維雅,最最最普通的那種。
顧思意擰開:“你用過的。”
陳玦偏頭:“那我沒有新的。”
顧思意抹唇膏,抬眼看他:“我不是嫌棄,我只是想表達,這是在間接接吻。”
“這也算?”陳玦沒有看他並發動汽車。
顧思意笑著說當然:“要我幫你定義一下這個名詞嗎?”
“算了,不用定義,我知道。”陳玦調高暖氣,把車開得很慢,這段路因為開過好幾次所以很熟悉。在顧思意問他“梁叔為什麼請假”時,陳玦答:“不知道。”
顧思意:“是不是因為他兒子生病了?之前他很疲憊,我問他了。他兒媳婦好像還懷孕了。”
陳玦:“你知道的這麼清楚?我都不知道。他這半個月都沒來,我想自己開車也沒關系。”
顧思意搖頭:“你不關心別人。”
陳玦強調:“他是我員工。”
顧思意:“可他從你當律師開始就幫你工作了。”
陳玦掃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