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意一走就是二十天。
聖誕節的倫敦到處都是彩燈和槲寄生,海德公園的冬季仙境擠滿了人。
聖誕和跨年期間,兩人打過幾次電話,一次是影片,發生在顧思意生日的當天。
那天晚上,顧思意剛和朋友聚完回家,洗完澡,頭發還濕著,穿著鬆鬆垮垮的家居服,窩在小房間的床上。
陳玦穿著襯衫坐在書桌前,桌上一摞檔案攤開。
“生日快樂。”他嗓音低沉,像從冬夜冷氣裡穿過,“給你準備了很多禮物。”
顧思意:“很多禮物?是什麼?”
“等你回來就知道了。”陳玦說。
“好吧,還有保密啊……”顧思意歪頭靠在抱枕上,“既然你準備了很多,我能不能問你要?”
陳玦微頓了一下:“你想要什麼?”
顧思意沉默了一秒,然後用很輕的聲音說:“如果你不排斥的話,能不能和我試試?”
陳玦:“試?什麼。”
顧思意點頭注視螢幕裡的陳玦,沉默了一小會兒,用更輕的聲音說:“我想和你談戀愛。我十八歲了,假如你覺得,其實你對我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的感情,有一點我們也可以試試,你覺得好嗎?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你爸爸不會知道的,我媽媽也不會知道。我們悄悄的。”
螢幕那端沉默了幾秒。
燈光打在陳玦的側臉,稜角分明卻沒有多餘表情,他垂眸想了片刻,低聲問:“你媽媽身體還好嗎?”
顧思意一愣,笑了:“你要轉移話題啊?她身體挺好的,你怕她氣壞嗎,我覺得比起我媽,你爸更容易氣壞。”
“回英國的時候幫我帶點東西。”陳玦沒有正面回答,也沒有說“拒絕”,但所有話語都像沿著某種邊界繞開了那句戀愛的要求。
顧思意卻沒有表現出失望,他就知道這個直男是這個該死的德行。所以他只是點點頭,說:“那等我回來,我們見面再說吧。”
“嗯。”
陳玦點頭,還是那副理性到極致的樣子,彷彿那句告白只是電話裡一段不重要的閑聊。
可結束通話影片的那一刻,他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很久,指尖在手機邊緣緩慢摩挲著。
陳玦對顧思意不是沒有感覺,這點很重要,但更多的是出於遷就和縱容他。
試試也行,拒絕也行。後者帶來的麻煩顯然會少很多,他只需要處理好顧思意的情緒問題就行。
12月31日下午四點,倫敦已經天黑,陳玦在家裡處理完年末檔案。
外面大多數餐廳都關門了,他隨便熱了個速食牛肉千層面,從冰箱裡拿出顧思意上次買了沒喝完的蘋果接骨木果汁倒了一杯。
不是陳玦喜歡的口味,但也不難喝。
顧思意一般喜歡加檸檬汁,但這很怪,所以陳玦加了點伏特加。
電視上在直播特拉法加廣場的跨年倒計時,遠處能聽見人群歡呼的聲音。
影片電話的提示音突然響起。顧思意的臉出現在螢幕裡,背後是廟會的燈火,熱鬧非凡。
“heo,你這是吃的什麼啊?”顧思意湊近鏡頭。
“千層面。”陳玦舉了舉叉子。
“啊?”顧思意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怎麼在家吃這個!跨年!沒人陪你麼?還是說你晚上另有安排?”
他在室外裹著鮮紅的圍巾,臉頰被凍得發紅,眼睛卻發亮。鏡頭晃了晃,陳玦看見張疏桐正在給顧思意買糖人。背景裡是創意花燈籠,人頭攢動,到處都是春節廟會的煙火氣。
陳玦以前也和他一起去過,那天跨年,顧思意才他肩膀那麼高,人群多的時候他們走散了,顧思意還不被允許用手機,所以聯系不了。後來找到人了,陳玦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抓到角落裡,生氣地問他:“讓你抓緊我,為什麼不好好抓著?”
顧思意說對不起,然後牽他的手,眼底滿是認真:“我不會再松開了,不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