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暄一開始以為是付利回來了,但付利有家裡鑰匙,用不著敲門。母女倆面面相覷,都愣住了。
劉月梅松開付暄,擦掉胳膊上的菜汁,理了理衣服,前去開門。付暄回過神,用手背抹了臉,兩個人都在做些微不足道的小動作,以便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點。
敲門的人是楊千豔。
劉月梅原以為是自己的動靜吵到她們,心有餘悸地攀談起來,結果還好不是。楊千豔找上門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方圓十裡就住著她們兩家人,她要出門賺錢,把景謐一個人放在家裡景謐又不樂意,便和劉月梅商量,看能不能讓付暄幫忙看著景謐。
楊千豔:“兩個小孩年紀差不多,又都是女孩,我想著讓她們多相處相處,反正大家都是鄰居。”
劉月梅狐疑地回頭瞥了一眼付暄,剛好看到付暄用看救星的眼神看楊千豔,登時冷笑一聲。付暄也注意到了劉月梅,打了一身寒顫。
劉月梅單手攥緊了門框,發出讓人牙酸皮軟的聲音,“可以啊。”
眼看劉月梅答應,楊千豔喜出望外。
“那真是太好了。”劉月梅順手指向屋內的付暄,“不過她太安靜了,不如你家孩子性子開朗,估計相處起來挺無聊的。”
楊千豔“噯唷”一聲,羨慕道:“要是我家孩子能像你女兒一樣文靜,我就燒高香了,我們家那個。”
住什麼樣的房子反應什麼的階級,歧視無處不在。楊千豔帶景謐去對面那片住戶人家,人家得知她住哪兒之後都紛紛不搭理她們。她後來才知道,這片房價之所以便宜是因為這片淨是爛尾的學區房,因為房子這事,這片的住戶鬧過,怎麼爛尾剛好爛到自己的棟,心裡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前人把路走窄了,便紛紛躲著爛尾樓這片的人。有幾戶搬走了,這麼多年,住進去的沒多少戶,劉月梅一家住了有幾年了,剛來不久的楊千豔一家是第二戶。
劉月梅臉上一副愁容,“我也正愁呢,她越來越大了,總這樣沉默寡言的長大可怎麼辦,正好和你家孩子互補,讓她跟你家孩子學學。”
兩個婦人間聊著聊著便熟絡起來,楊千豔為終於有人能看著景謐而心情大好,和劉月梅聊了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用手搓著劉月梅的胳膊,親暱道:“你還沒吃飯吧?”
“剛準備吃你就來了,進去吃點?”劉月梅料到楊千豔不會進去,才拉著她的手一副留人的表情,楊千豔果然拒絕了她。
“不了不了,我女兒現在該醒了,估計在吵著找我,我先回去了,謝謝你啊。”
“你女兒很粘你。”
劉月梅和和氣氣地目送人離開,笑容還掛在臉上,眼神早冷住了:“小付暄。”
門緩慢關上,劉月梅一步步走向付暄。
付暄一直坐在椅子上,楊千豔的劉月梅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劉月梅蹲下,提溜著付暄的胳膊,像玩著什麼物件一樣,“你是嫌棄我讓你孤苦伶仃地住在這?”
“沒有......”
“沒有?我怎麼這麼不信呢?”劉月梅自嘲一聲,“雖然她找上門來,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大堆,嗯——聽上去也很有道理——一位母親擔心自己活潑好動的孩子無聊,而主動和不熟的鄰居交流。”
“上上次我要打你,她出現了;上次,你離家出走,被她撿回家,被她老公送回來——你很喜歡她們一家人,對吧?”
劉月梅死死捏著付暄的下巴,問道:“你早就嫌棄我了,對吧?”
“你早就想換個媽了,是吧?”
付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得拼命搖頭。
她那麼小,肯定與否不重要,劉月梅聽不進去。
“你上次犯那個可憐樣不就是想引起那家人的注意嗎?你求我,我不就放你進來了?至於讓外人知道嗎?”
付暄害怕地閉上眼睛,劉月梅更憤怒絕望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付暄用看救命稻草的眼神看人,還是看一個外人。付暄不敢反抗,她從來看不見,她只瞧見:付暄連看自己一眼都嫌多。
“你知道這要是讓你爸知道了我該怎麼辦!傳出去了別人會怎麼說!你爸會怎麼想!”
“不......不會的,我們周圍,沒、沒有人,樓下那家不說,沒人知、知道。”付暄斷斷續續把話說完,濕噠噠地淚水把睫毛擰在一起,委屈極了。
“你怎麼保證?”劉月梅用食指狠狠戳了自己的胸口,而後又戳了付暄的,“這是要是從別人的嘴裡傳到你爸耳朵了,我、你,都會被你爸趕出去!”
“我不是早告訴你,你爸這人最重臉面的嗎?!”
“你愛找誰當媽就找誰當媽,我不會再管你!”這一下,劉月梅陡然站起推倒付暄,付暄被嚇傻了,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劉月梅的怒聲都變得悠揚起來。
第二天,楊千豔一大早在樓下等著,這是她和劉月梅昨天約好的。
楊千豔穿著緊身t恤,下身配肉色及踝長裙,她彎下腰,笑著朝付暄招手,“付暄?”
劉月梅把付暄向前一推,冷言冷語道:“沒聽見人家喊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