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景婕斜靠在輪椅上,不知道是神經衰弱,還是因為看不見聽力自動變好。她聽到動靜轉著輪子轉過身,氣喘籲籲,看著很沒有力氣。
要不是景婕眼角下的小疤,錢群群一定覺得是自己認錯人了。
這幾天,景婕要打的藥、要吃的藥多了起來。對方進門後一直沒有說話,她以為是來換藥的護士,將胳膊從毯子裡拿出來,等對方紮針。病房內的暖氣悶人,景婕靠在玻璃上,閉上了眼睛,更像是昏睡過去。
景婕越來越不清醒,越來越不耐疼,護士都是在她意識不清醒的時候給她換藥。
鎖骨、手背、前臂乃至足背,因為針頭頻繁插入總是淤青紅腫,一天又一天,不同顏色的液體順著塑膠管往下流,一滴一滴,冰涼刺骨,好像永遠滴不完。
錢群群從來沒這麼安靜過,退出了病房。
她第一時間跑到護士臺,詢問景婕的情況。能問出這種問題的想必不是病人親屬,護士以這是病人隱私拒絕了。
正事還沒辦,錢群群心裡堵得慌,走出大樓,整理了心情,“付暄。”
付暄一聽是錢群群的聲音,從床上坐起來,錢群群連忙招呼她坐下,“恢複得怎麼樣了?”
付暄:“醫生說恢複得很好,再過一個月就可以拆線了。”
“誒呦,還以為我能先陳文欣她們一步呢。”錢群群東張西望,企圖忘掉剛才的場景。
“沒事,總會看到的。”
一個看著時日無多,一個有了眼角膜,怎麼看都不是巧合。
錢群群雙手緊握,她平日裡話很多,路過的狗都能逗半天,居然也會有無語凝噎的一天。
錢群群許久未開口,付暄察覺出來氣氛不對,“怎麼了?”
“找了很久吧。”
二人幾乎同時開口,錢群群快速眨巴眼睛,“沒怎麼,挺替你高興的,想問一嘴,眼角膜是不是找了很久吧?”
“嗯。”付暄開始回憶,“十三四歲的時候,舅媽她們就開始為我找眼角膜,後來大概是希望渺茫,她們不提這事了。”
付暄抬手摸著紗布,“我還以為我要瞎一輩子。”
錢群群故作輕松,又是拍床又是起身原地轉圈,“怎麼會,畢竟這事誰也說不準。”
她又問:“恢複過程順利嗎?有沒有遇到什麼插曲?”
付暄點頭,“沒有,非常順利。”
二人話不投機。
錢群群向後抓著頭發,她本來是打算不說的,可她偏偏知道了,又不能心安理得地裝作不知道。
“這麼好,說不定你們還是老鄉呢。”錢群群開玩笑,“拆線後你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
“是有這個打算,但人家不願意見我。”付暄說著說著開始愧疚,“對方姓甚名誰,是男是女我也不知道。我問過醫生護士,她們讓我別想這麼多,好好恢複才是重中之重。”
“好沒人情味。”錢群群說完,付暄也贊同。
“不過人家已經把眼睛給我了,不見就不見吧。”付暄說,接著回憶道:“聽我姐說,對方是活體捐獻,好像時日無多了。”
錢群群聽到這句話後,撐在病床上那隻胳膊突然脫力,整個人倒在病床上。
付暄被嚇了一跳,“沒事吧?”
“沒事沒事。”錢群群找藉口,“沒站穩。我一進來看你臉色不好,還以為你是在為這個傷心。”
付暄低下頭,說:“也不是,想著馬上就能看到你們的樣子......”
“是在想景婕嗎?”錢群群問。
付暄摸著心口說:“不管怎麼說相逢是緣,和她相處的那段日子確實很開心,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想好好謝謝她。”
“我還以為你都忘了。”錢群群盡量讓語氣聽起來正常。
“脾氣真好,我就做不到你這樣,對搞突然消失的人以德報怨,還不如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