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門口超市的老闆還在店裡,一出店門看到景婕這副模樣嚇得心髒都快出來了,後仰身子警惕道:“你誰啊?別死我超市門口,這這這大過年的——”
“我流鼻血了,止不住,幫幫忙。”景婕捂著脖子,血從指縫中滲出。
“我店裡有棉簽和紗布,你用完付錢啊。”老闆將景婕扶進店裡。
正午的太陽刺眼,景婕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到底是在身邊當女兒養了將近十年的丫頭,也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趙敏和付暄還是說了一些老掉牙的話,但這天聊著聊著就開始生硬。趙敏開始心裡苦澀:果然,不走動一定會生疏。
聽影片那頭沒有聲音,付暄小聲地喊了聲:“舅媽?”
“哎哎,在呢,舅媽聽得到。”趙敏答應道,隨即問:“小暄,舅媽可以問問你為什麼不回家嗎?是不喜歡我們嗎?”
“沒有。”聽到趙敏這麼說,付暄寢食難安,“我只是覺得,我該獨立了。”
趙敏急不可耐,直接站起來說:“那也不用兩年不回家啊,你知暖姐姐孩子都能跑好幾年了,知暖姐姐還隔三差五地回來。”
趙敏就差把“死腦筋”三個字念出來了,劉知暖全程在一旁聽著,插了一嘴:“小時候我看不是挺機靈的嗎,怎麼現在越活越木魚了?”
趙敏嘖了一聲捂著手機,示意劉知暖閉嘴。劉知暖興致缺缺,嘀咕:“說不定人家嫌回來麻煩呢,嘖,小時候不是挺會討人喜歡的嗎。”
付暄是本地人,劉知暖一家卻不是,從荊南坐高鐵到家要兩天一夜。
“不……”付暄支支吾吾,雙手絞在一起放在膝蓋上。
不一樣的。我不是劉知暖。
“那你明年一定要回來,知道嗎?明年是舅媽六十大壽,你不回來我就讓你知暖姐姐把綁回來。”
劉知暖又不樂意了,兩手一攤,“她回不回來跟我有什麼關系,你想見人家你自己去綁嘛,一天到晚淨使喚我了。”
趙敏充耳不聞,一個勁兒地問付暄知道沒知道沒。
付暄只能妥協,“知道了舅媽。”
趙敏又是噓寒問暖了好一陣才捨得掛掉電話,劉知暖調侃她:“不是捨不得人家嗎,怎麼不打到跨年?”
趙敏一副“你懂什麼”的表情睨著她,“人齊了,我要去打麻將。”
趙敏夫婦在劉知暖是十一歲之前一直東奔西走,她們一家對節假日的期盼都非常一般,並不會賦予太多意義。
用劉知暖的話說,就是“有沒有這個節,這一天照樣過”,比如趙敏現在要出門打麻將,劉德軍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釣魚。
只不過在付暄來了之後,所謂的節日又被拾了起來。
今天註定是要熬夜的,付暄已經在等寢室群裡零點的影片了。
付暄裹上羽絨服摸到陽臺,附近已經開始出現煙花的聲音,她估摸著距離零點沒多久了。
留校的人不多,待在學校跨年的人更是一隻手能數得過來。她突然覺得自己也沒有習慣獨處。
學校這種地方人一少,氣氛便詭異得安靜,今夜有風,枯枝瑟瑟發動。付暄聽著這些細小的動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在陽臺待了沒一會兒便回到寢室坐著了。
也不知道景婕睡了沒有。她想。
手機響了,付暄以為到了零點,接通道:“新年快樂,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