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水壺,甚至沒有分神抽紙巾擦手直接問:“找我的叫什麼名字?”
錢宇見他表情不對勁,看了一眼宋清後,說:“這個記不清了,過去太久,我最多隻記得他的臉,總之挺瘦,挺高的……”
最終一餐飯很快結束。
宋清與錢宇說過回見後轉身嘆了口氣,接著給裴子騫散了根煙。
裴子騫靠在路邊,沒有接。夜晚華燈初上,鱗次櫛比的大廈燈光照在臉上有幾分朦朧。
宋清見他不接,剛要收回手,卻聽他開口。
“你知不知道我在戒煙?”
宋清把煙叼自己嘴裡:“是嗎?那你這次夠久,算起來戒了五個小時,大獲全勝。戒完沒?”
“沒有。”
“行,”煙盒塞回兜,宋清捧手要點燃自己叼著的煙,“明天再抽。”
裴子騫卻盯著那抹煙點光亮,忽然上前取過他手指掛著的車鑰匙。
“幫我買條煙,常抽的那款,我先回酒店。”
說完就朝停車場走去。
宋清一口煙吸一半停下,嘴巴裡還在冒白煙:“喂,你自己沒長腳嗎……”
十分鐘後裴子騫回到酒店。
開門插卡,他腳步一刻不停地走向行李箱,取出最底部的那個紙盒。上了不知道多少轉發條後,月亮河伴隨著發條轉動的聲音緩緩流出。
他終於靠在落地窗旁。
宋清的煙送來時裴子騫一句話也沒說只伸了一隻手到門外去接。關上門後顫抖著拆開包裝將煙點燃,直到吸入一口,才感覺心裡燒灼的感覺終於消失一些。
發條停下,他就又叼著煙拿起來去上。這時可能動作太大,煙灰又抖落了一點到音樂盒上,他用手指去擦拭卻反而將灰擦進縫隙裡,留下一抹灰白。
盯著煙灰看幾秒,他放下音樂盒拿起手機。通訊錄翻了很久,找到以往那堆國內的大學同學,他給錢宇發了一條訊息。
先是相簿裡的一張照片。然後是文字。
[是這個人嗎?]
對方沒有回複。
裴子騫等了幾分鐘,熄滅螢幕,抽完手上這根煙。
訊息聲響,錢宇回了。
[好像是。]
[不對,又不大像。]
[記不太清,我當時也沒注意看。]
裴子騫盯著訊息看了幾秒,低聲罵了句後撚滅煙蒂,重新點燃一根望向天花板上的藍色夜光燈帶。吞吐幾秒後,他忽然低頭重新開啟手機,回到與錢宇的聊天框點進上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肖像,畫面中的人看著鏡頭淺笑,左眼處一顆小痣藏在眼皮褶皺之中欲蓋彌彰。
裴子騫盯著螢幕深吸一大口煙,直到嗆到咳嗽才放下手機灌了口冰水,但咳嗽卻反而更加劇烈,連胸口肺葉處都傳來鼓脹針刺的疼痛。
一整瓶水喝下他才終於緩過來,撐著桌子急促呼吸。
左手處有根煙頭燙在手背上方,裴子騫卻只一面呼吸一面直直看著,好似沒什麼感覺。好一陣後才動了下手,煙頭掉落,一旁的音樂盒這時卻隨之被碰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碎響。淡藍漆色的木盒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他垂眸去看了眼,沒有俯身撿起。收回目光只埋下頭平緩呼吸。
而手機螢幕已經熄滅倒映藍色燈光,盯了大概十秒鐘,他倏忽抬手將手機翻面蓋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