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為什麼這裡會有煙霧?現在這個天氣和時間,根本不可能起霧。
難道……起火了?
想到這種可能,李望月立即打算出門求證。
然而當他扭動門鎖時,門鎖咔嗒一音效卡住了。李望月瞬間感覺一道驚雷劈中他的頭頂,他瘋了似的拼命去擰門把,鎖被暴力對待卻沒有絲毫鬆懈,仍然嚴絲合縫地扣住門框。
李望月用力拍打門板,門劇烈顫動,震得手掌發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紅腫脹。
就算這樣,也沒有人能夠幫助他開啟這一扇致命之門。
李望月透過門上的小視窗,依稀看到外面冒頭的火苗。窗外不再是剛才清淡的煙氣,滾滾湧上的黑霧像自陰間逃散的惡鬼,想要將活人一起拉入地獄。
不行,他不可以死在這裡。
李望月四處張望,尋找房間裡可以砸鎖的東西。他翻箱倒櫃,可這裡本來就沒人住,更別說工具。
別無他法,李望月搬起床頭櫃,向門鎖重重砸去。福利院置辦生活用品向來大方,哪怕是年代久遠的傢俱,每一件都是貨真價實的實木。體積不大的櫃子,對於年僅十五,身形瘦小的李望月來說,不是一件易事。
他才砸了幾下,整個人就氣喘籲籲,心跳劇烈,像是下一秒就要連同這具軀體一起炸裂開來。
危難之際,腎上腺素急劇飆升。李望月來不及休息,額頭青筋暴起,咬著牙一下比一下更重地襲向門鎖。
床頭櫃撞擊房門,發出沸天震地的巨響,而小視窗外已經可以看到灰白的濃煙。
李望月的衣服幾乎被汗浸濕,不知砸了幾十下,隨著咔嚓一聲,門終於被砸開。他扔掉木櫃,迫不及待拉開房門。
混雜著濃厚煙灰的火舌頓時朝他撲面而來,不到一秒的時間,火燎到李望月的一縷發絲,頃刻被燒成灰燼。
李望月毫不猶豫選擇退回房間,剛剛拼命砸開的門,現在已然關不上,彷彿冥冥之中命運對他的嘲笑。
即使他快要到精疲力盡的境地,李望月依然頭腦清醒。
他馬上搬過櫃子堵住門,又來到洗手間,想要透過給門和牆壁潑水降溫拖延救援時間。
當李望月手抖著撥動水龍頭,出水口卻沒有如他所願流出自來水時,李望月猛地頓住了。
命運。
好一個命運。
李望月突然很想放聲大笑,可他不能,命運連這點微不足道的宣洩都不肯給予他。
李望月脫力地靠在洗手間的牆,順著牆壁緩緩坐下,低垂著頭,喘息不止,動也不動,等待命運的安排。
自他出生以來,父母的長輩相繼去世,母親的意外墜樓成了壓垮家庭的最後一根草。
其實李望月小時候能說話,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媽媽。
目睹親人們離世,道士一語成讖,到父親的麻木酗酒,讓他日漸沉默。不知何時起,他發現自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後來的某一天,父親酒醒後渾渾噩噩地出門,而後再沒有回過家。李望月餓得不行,外出想要報警,半途體力不支暈了過去,被好心路人送到醫院。
從此,他也沒能再回家。
他的家由小小的三室一廳變成了一所大大的能裝下幾十人的福利院。
回顧有生以來的經歷,李望月深覺可笑至極。
他木然地仰起頭,雙目無神,餘光掃視到緊閉的窗戶。
彷彿已然停跳的心髒倏地收縮。
如果註定要結束在今天,或許他還能看到那個人最後一眼嗎?
李望月搖搖晃晃地爬起,像往常一樣站在窗前,注視著街道的盡頭。
他不知道現在的時間,也不知道蘇縈懷是不是早已回到家中,他只能寄託於微末的希望。
這是他短暫人生中最後的一個願望。
讓他再看一眼吧,哪怕只有一面,也足夠了。
時間流逝,李望月聽到身後的門倒下的聲音,可他已經不想去管了。
很快,劇烈的燃燒飛快掠奪空氣中的氧氣,濃煙滾滾。李望月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背部傳來熾熱的灼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