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臉
紀清嫣是在當天晚上回到南城的。
她等不到第二天,接到電話後,直接去了機場買了最近的一趟航班。
紀清嫣一路上都很恍惚,餘盡歡,她曾經的病友,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或許,餘盡歡跟她的過去從來就沒有斷幹淨。
無論是生活還是疾病。
一直以來都是餘盡歡鼓勵她比較多。
餘盡歡看上去比她恢複得更好,也更加灑脫,
航班落地南城,坐上車,紀清嫣似乎感覺不到冷。
她對死亡這件事本身是沒有恐懼的,她處理過好幾樁類似的事,小貓小狗,爸爸,媽媽,以及現在的餘盡歡。
她很熟悉生命死去的樣子。
都是一樣的色系,無論有沒有血,整體看上去灰撲撲的,暗淡無光。
“你都不肯跟我好好道別。”
她在心裡輕輕嘆氣。
“她們也是。在死之前至少要好好跟我說句話啊。”
認屍的過程比紀清嫣想象中還要快,等辦完一切手續,紀清嫣打車去了江邊。
她穿著一件在機場臨時買的風衣,絲毫無法抵禦冬季的寒冷,在江邊的長椅上坐到天亮。
這個長椅就是當初她和餘盡歡在跨年時所坐的位置,餘盡歡一直強調說她們佔據了整個江邊最好的位置,別人都要站在欄杆邊看著煙花和江對岸的燈光,只有她們能坐著欣賞。
其實這個位置不算太好,紀清嫣覺得還是站起來看得更清楚,可是兩人當時都穿著高跟鞋,累的站不起來一點。
那時候,餘盡歡的新公司小有業績,紀清嫣的咖啡館也開始盈利,兩人都很久沒有再繼續吃藥了,病情都控制的很好。
餘盡歡是紀清嫣和南城的最後一點牽絆。
紀清嫣沒有社交,在這個世界上和她有深刻而真實的關系的人少之又少。父母,餘盡歡,陳蕭燃,
她已經喪失了一多半。
剩下的那部分其實也在另一種形式和意義上早就喪失了。
紀清嫣看著江面逐漸升起的太陽,和這裡做了最後的告別,起身去了機場。
從南城到京市要飛兩個半小時,紀清嫣短暫地睡了過去。
她夢到一片雪白的空間,餘盡歡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她身上還穿著她最喜歡的那件棕色鹿皮夾克。
四周很安靜,紀清嫣清楚地聽得見自己的呼吸。
她知道,餘盡歡總是喜歡這樣割傷自己。
每個人都有特定專屬傷害自己的方式,餘盡歡這麼多年都沒變,還是這麼沒有新意。餘盡歡恐怕也沒想到,她最終會死在骯髒的江水裡,而不是這樣純白幹淨的房間。
筋疲力盡的紀清嫣在小區門口看到了陳蕭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