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紝榎聽了羅槿的話有一瞬間的停頓,卻也不以為意,隨即掛著陰森笑容將注射器更加推進一步,又在下一瞬看見襲擊用的木棍向自己扇過來,被一棍子打趴在地上。
即使注射器沒能推入心臟,針管也在羅槿左側內壁劃下一道深長傷痕。毫不客氣的將男人擊打到暈死過去,羅槿將淺插在胳膊上的少了大半液體的注射器拔下來,傷口立刻滲出了鮮紅的血珠,再加上已經蔓延了半張臉的血,也說不清他和南燭哪一個更狼狽。
“南燭……”借用手中棍棒輔助才能踉蹌站起,羅槿靠近到南燭身邊,從他腰腹位置拔下那支注射器。
注射器中的藥劑用了大半,時間過了這麼久,南燭下身早就麻木難以動作了,魚尾狹長傷口蔓延出來的血跡已經染紅了這一片地面,淌落水池泛起一層淺淡粉色。
羅槿費力將南燭扶起,耳畔嗡鳴聲還未消退。
人魚確實是海洋中最為迅猛的生物,甚至可以單槍匹馬捕殺鯨、鯊一類龐大凶猛的肉食海洋生物,他們在海水中前行的速度、尖牙利爪、巨大力道,都是人類難以想象的。可現在,自己要拼命保護的這隻人魚,竟然被傷害成了這般可憐模樣。
“南燭,對不起…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裡。”再管不了那麼多,總之要先離開盧紝榎這個瘋子身邊。
看人魚嘴唇輕輕顫動,羅槿心中滿是愧疚,就算被楚館長髮現端倪也應該強留在海洋館才對,如果一開始這樣做,南燭就不會傷成這樣。
“…槿……穆槿…”
伸手剛剛覆上人魚微涼的肌膚,就聽見他嘴中輕輕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羅槿覺得這溫潤輕啞的男中音就是南燭的聲音,他就應該、也確實有這樣的聲音,這樣好聽的聲音。
“…穆槿?”雖然有些氣力不足,可微揚的語調對這兩字十分熟練,像是叫了千遍萬遍一般熟稔。
好聽的聲音砸在羅槿心臟最柔弱的那一處,幾世都在愛人的保護之下,偶爾調換了身份,自己表現的卻不如意,弄成了現在的鬼樣子。
“南燭,我在…我在了……”
震驚或是驚喜,早已被內疚所取代,羅槿現在只想帶南燭離開這裡,伸手意圖將他攬在懷中時,卻被南燭一把揮開,這才發現盧紝榎不知何時醒來,或者是一直裝暈,瞅準了機會拿著注射針管向羅槿刺來。
被人魚推開那一下,剛好避開了盧紝榎的攻擊,盧紝榎力道用的太大,身子不穩的向前晃了一下,立刻要調整狀態要上前將手中注射器插進羅槿身體裡。
覺得人魚構不成威脅,也就沒有理會近在一邊的南燭,盧紝榎一步向前,卻腳下一滑、摔了個跟頭,仰面趴在地上,下一秒就被鎖住了雙手,翻滾著身子向水池裡倒去。
“南燭!”
眼看著人魚拖著盧紝榎滾落水池,羅槿倉促爬起身,被注射器插入的左臂已經沒有了知覺,感覺整個肩膀都是臃腫起來的。白色上衣已經染了鮮豔紅色,羅槿跟著南燭抬腳跳進了水中。
即使是夏天,忽然整個身體侵入冷水的感覺也不好受。水下視線十分受限,羅槿潛在水中許久都找不到南燭的影子。
馴養館的水池實在是太深也太大,不死心的上岸換口氣繼續尋找,依舊什麼也沒有發現。
“南燭…”
慌張的在水中呼喊著人魚的名字,腥鹹海水灌入口中,空氣變成氣泡沿著臉龐上升,眼睛愈發酸澀,在羅槿徹底崩潰的那一刻被熟悉的胸膛由身後貼住。
人魚偏低的體溫比冰冷的海水不知溫暖了多少,羅槿一手緊緊抓住人魚覆在腰上的手臂,用感覺麻痺的另一手連同雙腳奮力向上游去。
“南、南燭。”輕扶著岸邊,遲鈍的手掌有些抓不住,微一有力氣的手掌緊緊拽住人魚,將他拖到自己的懷裡。
盧紝榎說的沒錯,人魚在岸上行動相當緩慢確實構不成威脅,可轉換到水下就不一樣了。就算游泳技術再好,人類也沒法在水下反抗過一隻人魚,更何況這人魚也拼盡了全力。
一隻手用不上力氣,羅槿如何也上不去岸邊,也很難將南燭帶離出去。目光一轉,轉向了一邊的水下通道。
——以前去往表演場館就用的這條水下通道,只是後來習慣擁抱才一直廢棄到現在。
表演場比起馴養館有許多道具,更容易他回到岸上,那處距離入口也近,少了兩道安保關卡,更加大了帶南燭離開的成功率。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有了南燭這邊的開端,只能在今晚將所有人魚帶出海洋館。
“南燭,我們從水下先去表演館好不好,我知道你沒有力氣了,可也要用你所有的力氣抓緊我。”
人魚幾乎整個身子都無力的柔軟了下來,倚靠在羅槿身上,其實剛才拖拽著盧紝榎入水的時候,男人已經將手中的第二支打入了人魚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