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被相當粗暴直白的對待,羅槿在白蘞肩膀上睡的還是特別熟。為了矇蔽他靈敏的嗅覺,白蘞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才讓他睡的這麼死。
這一天好像是一切‘正事’開始的一天,羅槿去為太子妃把了脈象,白蘞也在老皇帝退朝後得到了召見,同時,也悄悄地去了東宮,見到了愈發閒散的太子。
本打算藉助太子的力量打擊宣王,但並沒有得到那位殿下的大力支援。
這位太子,退隱的心思越發重了。如果不崽做出點兒改變,那這儲君之位大概做不長久了。
這般思索著,白蘞向呆滯不動的六伯告了別,帶著阿武離開了這條巷子。
白蘞新租得的那間院子距離羅府並不遠,只隔了一條街,位置更加偏僻,也更加清淨。不發任何言語的走向嚇一跳街,阿武的聲音就又一次響起來了。
“公子,阿武有一話不知道該不該說。羅…”
吞嚥了口水,阿武在白蘞清冷的目光中禁了聲。
……
大雨過後的天空一片晴朗,不知不覺什麼時候,迎春的花已經謝了個乾淨,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枝芽綠葉。
羅槿睡的相當沉,得到了良好精神調養的羅太醫唯一遺憾的就是忘記詢問白蘞的新住處了。都城大的很,自己過得基本都是兩點一線的生活,不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才能遇到。
如往常一般去往太醫院,忙了半個上午,下午再一次去往太醫院的路上,就見一架精緻轎捻遠遠過來,自身邊經過。
抬轎的、看著裝都是有品有階的侍衛,隨行的除了宮中僕從外,還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公公。
這是大臻皇家對待尊貴客人才用的規矩,明明馬車行動更加方便快捷,但這樣的架勢更能彰顯‘貴賓’的身份。
一看便是價值不菲的木料框架,再加上自大臻西南部國進貢來的金貴混羊毛架構,鴨卵青色細紗編了銀絲線充當簾布,這樣一頂轎捻不知價值幾何?
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什麼人,能讓這位聖上費這麼大的心思。
羅槿跟隨著圍觀看熱鬧的百姓退避到道路兩邊,順著望過去,細紗擋簾微微張開,似乎是裡面的人被轎外的人聲吵嚷而做的動作。
模模糊糊的,羅槿看到一人身影端坐其中,伸出來的手藏納在玄色金紋長袍中,探出的手指骨節分明、白皙細長。
那人只是微微掀簾一撇,卻吊足了外面眾人的胃口,羅槿雖然也跟著好奇,但能看到的,只有那幾根手指和一小截衣袖而已。
“…這便是那位能讓人起死回生、長生得道的鬼醫啊!看那手,嘖嘖,看著架勢,嘖嘖嘖……”
轎子還沒走遠,身邊一個穿著粗布短襯的大漢一邊嘖吧嘴一邊這樣評價著。身周圍觀的市民們也各自散開、議論起來。
“這人…真的可以長生?”
“哈哈哈,說不定這什麼鬼醫根本就不是人!大概是什麼山野妖精變化而成的,來吸食…咳,那什麼誰知道呢?”
……
站在看完熱鬧、走動起來的人群當中,倚靠在牆角、一動不動,羅槿眼神也不知道落到了哪裡。臉上表情愈發嚴肅,或許是他醫道不精、孤陋寡聞,怎麼都不相信這世間會有長生之道。
要是別人編個慌、要的聖上恩寵、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可上面那人是與曾經的他有過一年牽扯的人,是一個名叫杜若的人。
雖然他不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愛人,可這個名字實在是寄載了羅槿太多的思緒了。
江湖的水不淺,朝堂的水更深。
不知道那‘鬼醫’是出於什麼目的接近老皇帝,但老皇帝對於生命延續的渴求到了可怕的地步,也就是說,如果‘鬼醫’不能證明自己的能力……換句話說,就算老皇帝真的得到了長生之道,那這鬼醫的下場也不會好。
——皇帝從來都是萬人之上,沒有人希望自己獨享、獨佔的東西遭人窺伺。
而且,以防萬一,這鬼醫應該再也回不到浩瀚江湖中去了。最好的後果就是賞個官爵‘長住’於宮中,保證龍體無恙。就算這老皇帝感恩戴德,賞賜了醫者天大的權力和銀錢,那享有長生之術的名頭已經遍佈了天下,這世上又有幾個樂意去死的?
治不了是死罪,治得了更難有活路。
深吸一口氣,羅槿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全身而退的法子,就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