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羅槿與太子的辯論真的起了作用,後來太子真的請旨面見周宣帝,也很快的拿出利於自己的證據,洗脫了嫌疑。
見太子如此輕易的就找出了證據,重握了權力,羅槿不禁想問一聲——你一開始去想什麼了?也不能任性成這樣子吧。
如此隨心所欲的太子,真是難以捉摸。
不過,周宣帝並沒有說明具體的原因,而是暫時壓下了賄賂一案,只對外宣稱是自己的疏忽造成了對太子的誤解,而那些陷害太子的相關證據,都被周宣帝有意的忽略過去了。
事情進展的似乎很順利,唯一不順利的就是羅槿遞給太子的那瓶藥膏。
明明羅槿在太醫正那處、為求得最好的傷藥,花了不小的價錢。可偏打臉似得,過了好幾天,太子臉上的傷口非但沒有結痂痊癒,還要時不時的在羅槿面前淌下一行鮮血來。
羅槿:……
人要臉樹要皮,這傷著臉面了,哪有幾個不著急的?就算看做是矯情的苦肉計,提醒周宣帝給了多少傷害什麼的,也不用真的毀容吧。
思索過後,羅槿向著太子問出這個問題,對方只道是【下人出手不知輕重,怕糟蹋了太傅送來的好藥膏】。
哦?合著我費盡心思去求得藥膏你一點兒都沒用。
本來只是順口一提,客氣的提個意見而已,誰知這上藥的重任就真的落到了羅槿手上。有了羅太傅的每日監督塗藥,半月不到,太子臉上傷口就只餘淡淡粉痕。
好像這種差事格外容易獲得讚賞?
——“果然拿紙筆的手比起那些粗苯的手好用多了。”
喲,合著被稱讚的還是手?
一句沒頭沒腦的讚揚從深鎖眉頭、低頭忙碌於政事的太子殿下口中說出,讓站在一邊、被稱讚的當事人更加摸不到頭腦。
羅槿只知道,每次手指微顫著覆上那人臉龐,就會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每每將要溢位口的話吞嚥入腹,羅槿都對自己莫名出現的情緒不知所措。
他希望眼前的太子周瑾辰能夠像藍瞳少年所說一般‘愛上自己’,再穿梭七個世界回到現實,看著杜若從床上醒過來,然後等待對方給自己一個交代。
至於是什麼樣的交代,怎樣的方式交代,羅槿自己也不清楚。總覺得在對於杜若的感情中,愧疚佔了多數。所以,羅槿不希望自己真的陷下去,不管是對於以前的杜若,還是現在的太子瑾辰來說。
可是現在看來,羅槿已經站到了危險的邊緣。
多日陪伴關懷下來,自己有意無意的、不能算的上是勾引的勾引下,太子面色如常、沒有什麼反應,自己倒是春心萌動、心跳加速。
連對於杜若的情感都沒弄清楚,怎麼能再扯上了與其容貌相近的太子。
這‘可笑’的狀態被羅槿狠狠的壓抑、抵制,強硬的擺正自己的態度,甚至拿出之前拒絕杜若的理由來,一遍遍自動在腦海中播放著。
陷入這樣的環境,很難不生出情緒來。
……
就這樣,羅太傅在東宮之中,度過了漫長而又短暫的兩年光陰。
這期間,太子依舊冷言寡語,但兩人的關係比起從前,已經突飛猛進了。雖然交流並不算多,但時間長了,生出了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奇妙默契。
一日,臨近傍晚,羅槿忽然收到了來自太子的傳召。
跟隨著太子身邊的大太監福祥,第一次在這個時間點來到東宮。
沒進書房,庭院也不留,羅槿直接被帶到了太子寢宮旁的湖水邊。
天色漸晚,湖底深處盪漾起了一層濃重墨色,遠遠望過去漆黑一片、深不見底。所以,羅槿只看了一眼,就頓住了腳步。
“羅大人,殿下去了御書房還要遲些,讓您在蓮花池邊的亭子稍後片刻。”福祥回頭看向停下的羅槿,怕是自己交代不妥,如此解釋說道。
夏末炎熱未解,湖邊清涼,也是好意。
——只可惜羅槿懼水。
這個世界的羅槿,年幼時落入水塘,腳腕還被深處水草牽絆,差點就死在水裡了,才會有了現在難以靠近深水的毛病。
別說是東宮這深不見底的蓮花池他繞著走,就算是在自己府裡洗澡,他也是一瓢一瓢的淋躍拒絕坐進水桶。
別的不敢說,怕水這一點,穿越來的羅槿還是和原身貼合的十分完美的。雖然一開始,他也想要改正這個可笑的心理‘缺陷’來著,可在發現自己連進個浴桶都做不到後,就徹底放棄了。
別說是進,連看、都不敢看上幾眼。
落水的陰影,對這個身體來說實在是太嚴重了。
羅槿點點頭,向福祥示意後,就停在了假山旁,後者怔楞片刻,也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只是眼色莫名,低頭微施一禮後,退了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