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著頭的男人聽見了林讓的聲音,緩緩抬起了頭。
看清男人熟悉的面容後,林讓心髒轟的響起一聲巨大的火花。
頹敗的坐在凳子上的江戾,面板透著股灰敗的白,毫無血色,身上是林讓在醫務室穿過的病號服,外頭套著他自己的墨綠色外套,而腳上還套著醫務室的一次性拖鞋。
男人看過來的視線,在和林讓交彙的一剎那,瞳孔震顫了一瞬,滿眼血絲讓男人一雙眼睛猩紅的可怕,只是他周身的氣息,實在是太過頹然。
江戾嘴角輕輕抿起了一個弧度,在林讓驚愕的目光中,輕輕的說:
“你沒事…太好了…”
林讓錯覺的以為,自己在江戾眼中看見了晶瑩的淚水。
只一瞬而過。
系統已經瘋了。
【系統:我靠!!!真他媽爬回來了??!!!】
林讓卻因眼前完全陌生的江戾滿心驚悸。
男人說完這句話,又閉了閉眼睛。
林讓能透過天剛剛亮的日光,看清男人敞開的病號服裡,白色的繃帶一圈一圈的綁著,血洇出白色,沖破天光的旭日一樣刺眼的紅。
林讓嚥著口水,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應對此事的一幕。
原本應該好好待在醫院的江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江戾扶著椅背,站了起來,小小一個簡單的動作,似乎就耗費了男人全部的力氣,蒼白的面孔卻沒因痛苦扭曲,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還是往日裡強大的江長官,研究所的保護神,可細細的汗珠從他額角滲出,好似每呼吸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男人把深不見底海一樣的眼,重新落到林讓身上。
他說:“我還擔心……我不回來,你沒法動,會哭的岔了氣”
江戾聲音很輕:“我不敢倒下,怕丟你一人在這裡,以為我不要你,還好、還好……”
林讓怔怔的聽著男人緩慢的話語。
他感覺江戾像將傾的大廈,搖搖欲墜,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強大無敵,但是病容枯骨,任誰都能看出他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
男人朝林讓這邊邁出一步。
林讓幾乎是本能的後撤退去。
江戾腳步立刻止住,連身子都微微晃了晃,眼裡恍惚的光徹底暗了下去。
在風雨飄搖、世俗流言、逆天基因的各種打壓下,都巍然佇立的、彼天迫日的高樓,卻因為少年的一個後退、一個眼神——徹底坍塌,瓦釜雷鳴,碎塊四處飛濺。
江戾苦笑了聲,摔回了椅子上,他頹然的坐著,閉著眼睛揚起頭,剋制的從喉嚨裡喟嘆一聲因疼痛引起的呻吟聲。
男人的喉結上下滑動,似引鳩的白鶴,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林讓面前。
江戾以一種徹底無畏放棄的姿態,大張著兩條腿。
房間裡只能聽見男人粗喘的呼吸聲,和卑微到極致的話語:
“我剛確認自己的心意,讓讓,你這樣怕我,真的比殺了我都令我痛苦”
“讓讓,我只是喜歡你……”
“讓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