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燃燒的速度極快,而且這一整條街滿是小攤飯店,油煙都極重,再粗粗淋上油,火一燒起來就像一條攀援而上的火龍,迅速吞噬了整個街市。
起先是街市上相連的那些店鋪,火從其中一個店鋪裡竄出來,藉著就是它相鄰的集市,這一間連著下一間,不僅是街市,連同街上的招牌燈籠,乃至於店鋪裡的人都著了火。
食客們身上沾著烈火,拼命拍打著衣帽上的火焰從店鋪裡四散奔逃。
蘭齡別過視線迴避這些食客。
厲驚春忽然伸手捂上他的眼睛,道:“都是夢境,不必擔心。”
蘭齡嗯了一聲,三人一齊望著烈焰吞噬這個夢境,天幕像是一塊被燒開的紙,連雲邊也染上了火,焦灼開的黑洞揭開了嶄新的天。
就在這一刻,所有聲音全部消失了,火光聚斂縮成一小點,突然爆炸,化成了一個腰佩金劍的修士。
那修士朱唇未語先笑,一雙鳳眼飛揚,眉梢都吊出三分精明算計的味道,瞧著不像個求仙問道的仙人,反倒像是算盤子裡燻出來的皇商。
腰間配著一個刻畫精細的玉牌,那玉牌各派掌門都有,是掌門的標誌,這人是某個門派的掌門。
厲驚春不認識此人,但一對上他的視線,便知道不是善茬,絕對比仙門百家那些酒囊飯袋的座首難對付。
燕鳴鏑:“這是誰?從未聽說過。”
二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蘭齡身上,蘭齡下意識開口:“師父。”
那金劍修士忽然動了起來,鳳眼笑意明朗,叫了一聲蘭齡的名字,忽然從身後扔出兩個不成人形的人狀物。
一時間,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那是兩個幼童,之所以能看出是幼童,是因為還有模糊的四肢,他們的面板已經被硬生生剮開了,只剩下血淋淋的紅肉。
金劍修士丹唇輕啟:“哈哈哈哈,蘭齡,看看吧,他們都是被你害成這樣的。”
與此同時,周圍忽然出現了許多屍體,都同這兩個幼童一樣,血淋淋的,他們有的沒了手有的沒了腳,就用四肢著地往蘭齡身邊爬。
他們齊齊張開血肉模糊的嘴唇,白牙縫隙裡全是紅血,唉聲嘆氣:“小公子,不是你說那邪祟已經走了嗎?不是說我們安全了嗎?為什麼騙我們?為什麼騙我們?”
厲驚春見蘭齡表情越來越難看,心裡暗道一聲不好,一眼便看出這場景對蘭齡的沖擊不僅僅的血型恐怖還有別的,即刻往腰間武器上摸。現在正式蘭齡最脆弱沒有防備的時候,如果燕萍此時突襲,蘭齡很可能直接折在這裡。
另一邊燕鳴鏑也看出情況,她知道這就是夢術的最後一層,立刻要開口指揮。
現在是破除這場夢境最容易的時候,如果蘭齡不能及時破除,新的夢境立刻就會席捲而來重新鞏固這場夢境,讓他們再也無法出去!
燕鳴鏑咬緊牙關,大叫:“蘭!”
就在這時,一陣獵獵風聲斬斷了她的話語,一道白光貫穿了燕鳴鏑的眼睛,讓她呆呆地睜大了雙眼,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究竟是什麼樣的一招從眼前劃過。
蘭齡的劍怎麼會這麼快!?
燕鳴鏑先是震撼,繼而是疑惑像潮水般湧入他半張的嘴,蘭齡那邊劍光已收,就連厲驚春也吃驚地看著蘭齡手中見,即便已經見過無數次蘭齡練劍,但是厲驚春還是驚嘆於這一劍的速度和力道。
燕鳴鏑見過谷寒濤的劍,那已經是在仙門中數一數二的劍修,卻不及這一劍精巧利落,彷彿並不是執劍切開肉身,而是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切開一般。
唰得一聲,那金劍修士轟然倒地,發出□□砸地的悶響,那金劍修士上半身與下半身分開了,連同腰間的那把劍也被劈開,斷成了兩截。
劍!
蘭齡喝道:“問題在劍上!這把金劍是天生劍,不可能有東西把它斬斷!”
蘭齡話音剛落,周圍的景象忽然全部消失了,周遭山野草木茂盛,分明又回到了水鳴村村口。
也是同時,蘭齡發現原本空蕩蕩的“水鳴村”牌子前竟然站著一個個子不高的少年,那少年口角溢血,卻兀自溫柔地笑著打招呼:“師姐來了。還有這二位,是十四洲派的小公子吧,真是不同凡響,竟能想到用火燒毀我的夢境。”
燕鳴鏑握緊拳,眼裡彷彿只有這少年一人:“燕萍!老實跟我回去!”
燕萍拍拍衣服上的灰,胸前杏林的丹爐紋樣在太陽下熠熠生輝。
燕萍笑道:“師姐,早日了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