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燕鳴鏑道：“水鳴村也算是人盡皆知了，你們從來沒有來過？”
厲驚春看了看蘭齡，接茬道：“是怪病村又不是鬼村，我們又不是醫修，閑得往這裡跑。你懂就詳細說說，你那師弟搞不好也是奔著這裡來的。”
蘭齡知道厲驚春是給自己解圍。
上次在劍冢之中，厲驚春見了他的劍，便猜到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料想蘭齡也不會知道這個水鳴村是什麼。
找個由頭讓燕鳴鏑講給蘭齡聽，好不叫蘭齡雲裡霧裡的。
燕鳴鏑想了想，解釋道：“平常村落被稱為怪村多是因為風俗有異，但是水鳴村出名，是因為村子裡村民都患有一種怪病。”
沒人知道水鳴村是什麼時候來的，十四洲附近多山多水多林，許多村落都坐落在山裡，甚至不與外人相通，只有獵人修士偶然路過才能發現，這個水鳴村就是被一位修士發現的。
那位修士原本只想討口水喝，便站在村口朝著最近的一戶人家呼喊，誰知喊了半天全無反應。那修士以為村子裡的村民遇害，連忙包紮了傷口想進去。
那修士纏好繃帶，已經做好了看到滿地橫屍的準備，誰知抬頭拿燈一照，整個人都嚇呆了。
不知何時，這村落裡的每個房屋前，都立著一條慘白的人形。
當時正是深夜，那修士又困又累，全然未能察覺那些赤條條的慘白人形是何時出現的。
他們慘白的身軀在冷月光輝下幾乎有些透明，和背後黑洞洞的房屋和深墨色的群山重疊，看得人背後發毛戰慄不止。
和那修士見過的任何鬼怪都不同，不像鬼魂，也不像動物，他們和人的形狀一樣，修士甚至能感受到他們起伏的胸膛下的呼吸。
但他們的頭發和面板包括眼瞳都是漆白的。
就在修士驚悚之際，離他最近的那個慘白人形，忽然揮了揮手。
燕鳴鏑：“這個村子出生的人，面板毛發眼睛都是慘白的，不能照太陽，只能半夜勞作，而且身體極弱。”
修士把這些人帶進了人間，各門各派一時間無不探聽訊息。
在仙門百家眼中，白色是純潔的象徵，這些人天上膚白如雪，說不定就是上天賜予的天分，能讓他們更加通透，更加靠近仙人。
說不定他們能為仙門百家完成千百年來無人飛升的夙願。
尤其是合歡宗，對這些白色的人極其有興趣，不惜重金拉攏。
一時間水鳴村的人成了修真界的寵兒。
可惜沒過多久，大家就意識到了這些像月光一樣純白的人，並不適合修行。
他們的身體比正常人要虛弱很多，經脈也纖細若遊絲，一場小風寒都能要了他們的性命。
而且這些人的視力、聽力、力量都比普通人要弱很多，甚至他們的骨骼都有著奇怪的問題，他們極易夭折，即使活下來，也日日生活在蝕骨之痛中。
於是仙門百家又十分默契地把水鳴村拋棄了。
杏林當時的掌門曾經嘗試收留過他們，想為他們治病，但是窮盡一生醫術，也無力挽回分毫。
不僅是水鳴村村民自己，即便是他們和外人生下的孩子，也依舊是天生不足，他們的痛苦不僅不能減輕，甚至會因為大量使用藥物而加重，甚至外界的各種疾病還會加劇他們身體的惡化。
曾有一個水鳴村的村民，因為在外界受到了太陽的照射全身潰爛而死，腐爛的面板下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和內髒，明明還是活人，卻像死人一樣腐爛。
無力迴天，於是水鳴村的村民又回到了自己的村落中，在被世間遺忘的水鳴村裡默默忍受著跗骨之蛆般的惡病，消化著上天強加在他們身上的痛苦。
上天對他們是不公的，但是他們只能忍受。
蘭齡道：“燕萍對於他人的苦難極其敏感，甚至會因為悲憫病人而情緒失控傷害自己，那麼他忽然說想通了，又殺了那麼多人，或許是想要以殺渡苦。既然如此，那水鳴村的村民在他眼裡就是受苦的生靈，他來到這裡，很有可能是為了渡他們離開苦楚，早登極樂。”
燕鳴鏑眉頭崩成了弓弦，默默聽著，不置可否。
蘭齡說的的確是最有可能的情況，燕萍叛逃三日，如果事情真的如此，那麼水鳴村的人，或許已經被殺幹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