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想起蠟燭未熄,大驚坐起,正要去看蠟燭是否已經燃盡。
就在這時,書生忽然感覺自己懷裡有什麼東西,軟若無骨,又陰又冷。
什麼東西?
這書生也是呆,迷迷糊糊伸手去摸了一下,指尖一片滑膩潮濕,好像摸到了一具溺水的浮屍。
一股麻意從書生的後脊攀爬到了頭皮,他試著低了低頭,忽覺懷裡的東西動了,一隻五指纖細的手順著書生的小腹一路摸到胸膛。
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道:“別走。”
書生倒也是個人物。
他沒叫,也沒喊。
兩眼一翻,嚇暈了。
此後,便時不時有人和書生有同樣的遭遇,清一色都是年輕男子,身量輕薄者。
那鬼或是紅袖添香,為之按肩揉背,或是夜半鑽入被子內,依偎共眠。
甲板上傳來一陣吆喝聲,黃主管起身:“二位公子,船要開了,我先上去了。二位歇息歇息,夜裡還得仰仗二位啊。”
腳下一陣搖晃,黃主管圓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往房間走著,厲驚春便道:“不傷人的,少見。”
開啟房門,略有些腐朽氣味,厲驚春也不在意,指著寬闊整潔的外間:“你睡外面,我睡閣子。”
等了一會兒,沒聽見蘭齡的回答,厲驚春挑眉,見蘭齡背對著自己扶牆站立。
厲驚春:“你怎麼了?”
蘭齡抬起頭,一隻手緊捂著口鼻,臉色煞白如雪,幾乎有紅血絲顯現。
厲驚春說完,蘭齡強撐著便抬起頭,眉頭緊鎖,纖長的睫毛上沾了幾滴淚珠,眼眸潮濕,彷彿馬上就要哭了。
蘭齡忍了忍,想說話,又忽然噤聲,轉頭沖出船艙。
厲驚春這幾日和他相處,少見他這樣慌亂,緊隨他上了夾板,見蘭齡彎腰扶著船邊肩膀直抖。
蘭齡想嘔吐,但是什麼都吐不出來,扶著船邊強忍片刻,眼前的河岸上都變成了橫著的殘影。
蘭齡用手背擦去臉上嗆出的淚,手上一緊,見厲驚春居高臨下地拉過他沾著淚的手。
蘭齡淚眼婆娑,忽覺虎口發痛,定神一看,厲驚春正在用手指揉他虎口處的合谷xue。
蘭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任他揉了片刻,才感到那陣反胃感略得平複。
厲驚春:“你暈船了。”
蘭齡沒精打採:“我沒坐過船,不知道會這樣。”
厲驚春眼中的思索越來越明顯,趁他沒有精神,肆無忌憚地看他,像是要把他從裡到外都看穿。
厲驚春用極具引導性的口吻道:“很多人初次坐船都會暈。”
蘭齡的聲音帶著鼻音:“沒事,緩一緩就好。”
在船上呆了兩天,那隻鬼都沒有出現。
而蘭齡,幾乎稱得上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