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洛九江連手指都微微顫抖。從他兇狠的目光上看,那指節本該深深陷進黑貓的皮肉裡,可他的動作竟然十分克制輕柔。
那堪稱狠戾的目光,配上深情如許的柔軟撫摸,讓洛九江身上帶了一種別樣反差的危險感。
這種危險感一般被現代人稱作精分。
鄭舒下意識地把自己往角落裡又縮了縮,他感到一陣寒意從小腦一直蔓延到腳後跟。
他有足夠的理由懷疑,自己正處在第一手的黑化現場,可能馬上就要成為不幸殉葬的第一個炮灰。
“大神,你別這麼憋著,那什麼,冤有頭債有主……”
然後他就聽見洛九江沉鬱的聲音在耳邊炸響,而其中包含的內容簡直能使人炸裂。
洛九江說:“冤有頭,債有主,但你們是無辜的。”
鄭舒目瞪口呆,鄭舒呆若木雞。
“什、什麼意思?”他磕磕絆絆地問道。
“如果此方天道重傷,從此日月西斜不起,冬夏久久不能為之交替,寒冬臨世,世間冰封千裡;烈日墜地,炎火蔓延大地,那你們還能活下去嗎?”
盡管鄭舒是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但這話他聽懂了。
“大神別啊!”鄭舒驚悚道,“有話好商量!溫室效應就已經快把人搞死了,你這麼整是個人都活不下去啊。適者生存的意思是不適者統統去死,而不是鼓勵基因突變適應環境啊!”
洛九江不想說話,只是沖他打了一個“就是這樣”的手勢。
鄭舒猛然鬆了一口氣,差點痛哭流涕拜謝我主慈悲。
他心裡灌滿了後驚之意,一屁股坐回了懶人沙發裡,下意識抄起手機解鎖。
他的手機在開屏時卡了一下,不過鄭舒沒當回事。
他看出洛九江顯然心情差到極點,於是此時就乖乖貓著,不說話。
洛九江低頭,專心致志地撫摸著那一隻伶仃的黑貓,貓咪溫順地臥在他的膝頭,很快發出一種舒服的呼嚕聲,聽起來彷佛身體裡自帶一個內建馬達。
透過手指和皮毛的接觸,洛九江的靈氣一寸寸滲入黑貓的身體,替它緩解了那與生俱來的疼痛。
可以想像,從出生開始,這只貓咪就一直感覺著這種排斥性的劇痛。他的靈魂與此處格格不入,於是連軀體都下意識地驅趕著他。小美人魚每走一步都感覺雙腳站在刀尖上,可寒千嶺的靈魂歲末時時處在刀剮火燎之中。
盡管這只是千嶺不知何時遺落的一點靈魂碎末,卻也足夠讓洛九江憂心。
如果,倘若真是那個屬於他的千嶺淪落到這種地步……
洛九江閉了閉眼,想想千嶺曾經命懸一線的那些時刻,平生第一次,他竟恐懼得不敢繼續往下推演。
他現在只在思考一個問題:千嶺究竟遺失了多少靈魂碎片?這些碎片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不過在這之前……
一邊的鄭舒還在傻乎乎地玩著手機,突然感覺耳邊一涼,然後背後五六米外的窗戶玻璃就嘩啦一聲碎裂炸開。
他後知後覺地摸著耳朵回頭,再轉過頭來看著把可樂放回茶幾的洛九江,慢慢才回過神來,明白了洛九江是用一潑可樂擊碎了窗戶。
鄭舒咕嚕一聲嚥了口口水。
大神你別一驚一乍的,咱們有話好說啊!
不等他出聲勸勸失控的大神,洛九江就已經率先開口:“閣下既然身臨此地,為何不入室當面說話?”
他垂眼勾唇,面上卻殊無笑意:“是因為閣下有備而來,而那些人現在都動不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