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安靜從天空自由落體的洛九江,寒千嶺化為龍身直接進入, 身影遮天蔽日, 所經之處引風卷雷, 第一時間就吸引了遊輪甲板上所有賓客的注意。
——也順便吸引了此方世界天道的注意。
像洛九江那樣原地高空彈跳,最多也就砸毀一輛麵包車。然而寒千嶺暴怒之下倒吸海水聚疊如柱, 九根激浪翻卷的水柱在他心意之下直沖天空,氣勢簡直堪比神話鬧天宮。
遊輪上離得近的賓客有一個眼神銳利,第一時間就發現那水柱裡不知道包著多少條活魚。
別的賓客就算有點近視, 看不清那些翻騰著白色泡沫的水柱裡究竟有多少小魚小蝦, 但其中一條裡面有個一米多長的金槍魚, 還是夠顯眼的。
鄭明見了這一幕就在心中暗暗咂舌——天啊,這麼粗的水柱, 生生逼出來一條海平面一百米下的金槍魚, 這條龍究竟掀起了多大的水壓?
只在念頭閃過的瞬間, 倒拔而上的九道水柱已經隱隱與天幕相接, 烏雲和海水碰撞的一刻,雲層中若隱若現的閃電彷彿被洗滌得格外明亮。
甲板上有女士尖叫了一聲, 鄭明也感覺自己頭頂一涼。他抬起頭, 只看見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雨水鹹腥, 滿載海氣。
賓客們匆匆順著臺階回到船艙裡, 原本裝飾豪華整潔的甲板在灰暗的天色下失色不少,被雨水當頭澆過一遍,更是顯出兩三分難言的悽涼。
鄭明順著人群從甲板向下, 在馬上就要進到船艙前的時候,他發現還有人站在甲板上沒走,一隻手死死地扒住甲板欄杆。
鄭明原本站在遠處,本來就是人群中最末尾的幾個。看到這一幕,他想了想,還是湊過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老劉,走了。”
不知道那條藍龍的聽力如何,也不知道在一片喧鬧嘈雜的風雨聲中,對方是不是能聽清人聲,鄭明特意壓低了嗓子。
然而劉老闆卻毫無類似的顧忌,不知道是沒想到,還是根本不在乎。
他一手抓著柵欄,連指節都緊得泛白,另一隻手卻握著手機,一刻不停地對準那藍龍拍攝。
大雨傾盆而落,鄭明只堅持了一會就渾身淋個透濕,襯衫吸飽了水粘在面板上,大風一吹就讓他打了一串噴嚏。然而在這樣的溫度下,劉老闆的臉頰上居然還露出兩朵興奮的赤紅。
“走什麼?”劉老闆激動地反問道,“老鄭,這是龍啊!神話裡的東西,咱們老祖宗的東西,是龍啊!”
頭頂的戰鬥彷彿已臻白熱化,又是一道碗口粗細的閃電橫過天際,瞬間把兩人照得泛白透亮,簡直像一張因曝光過度而失真的照片。
那一刻鄭明幾乎錯以為自己看清了老劉的面部骨骼。
“你看清楚,要死的!”鄭明恨不得當場搖醒對方。他也是有點爛好心,在這種情況下責任感還挺強,硬是抓著這位五次爬珠峰的劉老闆往臺階的方向拖。
沒想到現代人實在好奇心充足,就這麼一小段路的工夫,船艙裡的賓客聽說了海面上的事,居然還有一小群往上跑的。
鄭明:“……”
他氣得放開抓著劉老闆領口的手,這下誰都不想管了。
結果就在他馬上就要返回艙內的瞬間,原本暴雨傾盆的天色猛然放晴。
或者說,原本當頭而落的那些水澤根本就不是雨,只是被蒸發的海。
鄭明下意識抬頭去看,只見烏雲散去,那條威風凜凜的藍龍在天空中盤旋一圈,身上毫無被閃電劈過的焦黑痕跡,只有身形奇妙地空白了幾下,有幾次近乎大半個身子都從視線中猛地“虛化”。
鄭明下意識喃喃道:“變,變色龍?”
……他們家吐槽的天分可真是與生俱來。
不過他沒有任何修為,自然看不出來,那是此方天道為了把寒千嶺驅逐出界所做的最後掙紮。
之前的一番爭鬥,兩邊相互僵持,誰都奈何不得誰。幸好兩邊都殺心不重,至少除了幾百條魚類之外,尚未傷及無辜。
短兵相接之間,兩方也進行了一番意識層面的交流談判。
寒千嶺堅持要找到洛九江,這是他不可侵犯的主權底線。他還建議天道直接把他的九江送過來,然後再送他們一張此方世界隨便玩樂的遊覽通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