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不能使你腳踏實地,那疼痛能嗎?”洛九江斷聲喝道,“你因為強大才自視甚高,鄙薄生靈,可你是不是一樣會流血,一樣會疼?”
霸下冷笑一聲,寸步不讓道:“歪理!”
瞬間洛九江刀刃更入一寸,這回直抵霸下橈骨,澄雪在骨頭上刮出一種滲人的聲響。洛九江咬牙道:“你要滅亡的那些種族,他們死前,也同樣會這麼疼。”
霸下如果能把這話聽進耳裡,那何止今日。
他重喘一聲,和洛九江說話時,終於不複從前穩操勝券時分的客氣。霸下眯起眼睛,手臂上鮮血噴湧橫流,卻全然不加理會。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洛九江,一字一頓道:“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對視之間,霸下再一次發動時光之力。漫漫時間如浪似潮,直撲洛九江而去,意欲把他卷在當中。
眼看時間就要再次結繭,洛九江即將重蹈覆轍之際,只見他背後道相裡的日晷倒轉一週,被霸下催動的時潮就如飛絮般片片碎裂,化為飛灰。
洛九江毫無笑意地一扯嘴角,銳利的目光已經落在霸下背後。
自我道催動之時,霸下已經顯出道相。
一刻鐘前,霸下強行打破洛九江的日晷,把時間侵入;那麼如今的一刻鐘後,洛九江以牙還牙,沒人能說他做的不對。
只見剎那之間,洛九江道相世界橫沖直撞,幾乎把屬於霸下的自我道碾成扁扁一張。
霸下的道相裡,無論是那身著長袍的人影,還是露著尖齒的巨龜,在洛九江一整個世界的襯託之下,都只顯現出可悲的渺小來。
從交手以來的第一次,霸下的呼吸終於亂了。
他能接受自己失敗,也能接受自己的死亡,但他不能承認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他憑借自己的自傲和自信成就自我道,也是正源於他對自己實力和種族的驕傲,霸下始終認為自己踞於世界之巔。
然而如今,洛九江橫刀站在他的面前,一聲不響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萬年以前的龍神,萬年以後的洛九江,一個兩個,竟然全都如同直聳天際的高峰一般,以其陡峭、雄偉和險峻在道之一途上立起一道不能逾越的山壁,其間巉巖遍佈,令人畏不能攀。
霸下胸膛急促地起伏幾下,好像其中藏著一顆不甘不願不能信的不平心。
從洛九江在白虎界見到他起,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人類”的表情。
霸下高呼道:“天道在我!”
那一瞬他衣袍高高鼓起,很快就漲破撕裂。巨大的利齒異龜出現在半空之中,雙眼猩紅,背甲堅硬,一隻前爪上還印著深深刀痕,傷口裡不斷地湧出血來。
洛九江罵了他那麼多回,終於等到他主動變成一隻王八。
“天道不在你。”洛九江斬釘截鐵地把霸下的痴心妄想打了回去。
他揚著頭,高擎著刀,青年俊朗的面上帶笑,三分篤定,七分從容,聲音中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彷彿自他口而出的,便應當是真理,“不然,世間緣何生我?”
半空中的巨龜騰起了身體,而洛九江斬下了這一刀。
這是最後一招。
在澄雪當頭而下的那一刻,三千世界中的生靈聽到群山蒼遠的長吟。
那聲音響徹整個三千世界,最終連成一片,簡直能夠直通幽冥。
最平靜的河水在這一刻也翻起白浪。驚濤拍岸,海起潮汐,像是世界們自發湧起的助威。
而在洛九江所在的雲端世界,大風亦平地而起。
那道風咆哮如刀,正對著霸下的方向洶洶而去。風勢之中,洛九江順而霸下逆,藉著洛九江的幾絲刀罡,這狂風還真把霸下的龜甲蹭掉了一點角質皮。
霸下不得人心至此,連風向都偏偏和他作對,簡直如同一個充滿黑色幽默的冷笑話。
這一刻,三千世界的人們聽到山吟海歌,霸下聽到刀風呼嘯,而洛九江卻閉上眼,幾乎和丹田裡的小世界融為一體,聽到了來自於三千世界的請求。
世界們為洛九江加冕,提前祝賀了他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