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上一次出兵時,一萬日月妖族被他分兩路, 每支隊伍恍若破堤而下, 如虎如吞, 似聚似怒。
而這一次,鑒於小世界本身的空間大小, 和小世界自身的承受能力,玄武將隊伍分股如平鋪紙扇,兵力岔開分界而行, 也可以算得上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了。
這兩次出兵的情況, 在玄武界內部為人津津樂道。其中最引人矚目的, 無疑便是兩場戰爭中的建議者和指揮者——有趣的是,這兩個身份的所有者, 竟然是同一個人。
他就是近來玄武座前最得寵愛的九族鴟吻, 董雙玉。
玄武有件法寶名為“瓊樓玉宇”, 物如其名, 是個可以隨身攜帶,放大縮小的空間靈器。
如今這座寶珠流光的飛簷宮殿, 就坐落在古木界的中央, 充作是中軍議情的主帳。
董雙玉回身從架子上取下一個沙盤, 擺在自己和玄武的中央。
這東西是玄武之前強行從椒圖手裡徵集過來的, 椒圖再見著它, 顯然回憶起了當時的怨懟,手中一柄才三四斤的小銀錘被他掄得咣當咣當震天響。
董雙玉裝作聽不著身後的背景音,指點沙盤的情況給玄武解說道:“大人請看, 如今湧泉,春歸,西池,禦華四界已現敗像,最遲一個時辰後便能分出結果。”
玄武盯著沙盤盤面琢磨了一會兒,自己弄清楚了這個東西大概是怎麼看的。
他指了指剩下幾個渾圓無波,表面既無火光也無洪水的界珠,問董雙玉道:“這幾個怎麼回事?”
董雙玉的睫毛微垂,如實解答道:“若想拿下這幾個世界,恐怕至少也需要七天。”
他伸出自己玉白的手指轉動其中一枚界珠,就隱隱有人影在裡頭浮現。那枚界珠最重央飄著一抹腥紅,需要仔細定睛看了,才能發現那並不是飛濺的血跡,而是某種異獸的皮毛顏色。
“擁國界,三千聯盟派出的把守者化名封雪,據說她本名花碧月,乃是饕餮長女,也是如今世上唯一的饕餮。”
下一枚界珠裡映出星矢般的鎏金燦光,董雙玉的手指來回在上面撫摸了兩下,溫聲道:“紫蘇界,把守者謝春殘……大人或許還對他有些印象,當初在白虎界的時候,我和這位弓手合作過一回。”
玄武饒有興致地笑了一聲:“我記得。”
就算他一直看不上白虎,也能琢磨出來,白虎死時究竟該有多麼憋屈。
白鶴州是被董雙玉的嘴炮和謝春殘的箭矢一起,雙雙加持而死的。
玄武主動伸出手去,緩緩地撥弄了一下架在沙盤上的第三顆界珠,一條盤旋的黑影令他加深了自己玩味的笑容。
“又是一個道源的持有者,讓我看看——一條黑龍?”
在他們背後不滿地來回錘鑿出磅鐺背景音的椒圖,終於停下了動作。
他猛然收手後産生的那刻寂靜,甚至比他剛剛的一通亂錘還要引人注意。
玄武瞭然一笑:“原來你的道源是傳給他。”
椒圖咣啷一聲把銀錘擲在地上,小錘子頭重柄輕,被椒圖甩下後錘柄還在白玉的地板上跳了一下,叩出一聲清脆的餘響。
“你幹什麼?”
可能是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大,椒圖竟然當著玄武的面一次說出了一整句話。
玄武笑了一聲,把手伸向了第四枚界珠。那枚界珠剛剛被撥亮,他就意味深長地唔了一聲。
在四枚界珠之中,其餘三枚都顯示出日月妖族和人類勢均力敵的影像,而現在展示的這一枚,是唯一的一個例外。
人類修士以陰半死與遊蘇為首,青龍書院的弟子們配合得有條不紊,錯落有致,對妖族的場面竟然是近乎壓制性的。
當然,在這四個特殊的小世界中,除了謝春殘之外,每個小世界中必然有一個守界人身懷道源。
但封雪實戰經驗不強,分得的道源也不過普通九族的十分之一;沉淵所持有的道源倒是夠了,可他帶來的下屬不多,更多的心腹還是留在水晶宮裡維持椒圖界的秩序。
在這樣的對比之下,同樣擅長群體作戰的陰半死和遊蘇配合起來,簡直無往不利。
沒等玄武主動問詢,董雙玉就提前回答道:“這是峽關小世界。”
玄武點了點頭,手指輕輕地從小巧的界珠上劃過,無聲地掠過陰半死和遊蘇的頭頂,動作裡居然還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青龍書院,囚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