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姿飄逸而舒展,劍鋒抖開時清逸得像是一場美夢,身影旋停之間多情得彷彿雨絲,卻是白刃貫進紅刃拔出,既狠且厲,招招無絲毫容情。
最狠的一次他舉劍刺至沒柄,肉眼可見地穿透了那隻倒黴饕餮的半個頭骨,生生把它連頭帶命給釘進青巖。
豔美的笑容不曾一刻從楚腰臉上褪去,他姿態優雅地拭去了眼角的血。
沒擦淨的淡淡血痕在楚腰眼尾拖了半道,像是一條鳳凰尾,如半面桃花妝。
封雪:“……”
封雪轉過頭去,不敢再看他,感覺自己腦闊疼。
她和小刃雙劍合璧,一攻一守。小刃走得是不要命的下斷水刺客法,而封雪則用劍、用手、用自己附有饕餮血脈的身體作盾,一時之間橫掃一片。
身後乒乓作響一片,廝殺聲,入肉聲,殘肢落地聲,鮮血飛濺聲混成一塊,洛九江卻依舊全神貫注地對戰著饕餮的本體和分身,別說回頭,就連神識都沒有稍偏一分。
他彷彿一點也不擔心身後會有什麼東西猛然襲來。
花宴望看這一幕簡直恨得牙癢,他厲聲警告道:“你死到臨頭了!”
“是你死到臨頭。”洛九江傲然道,“我的身後,有我的朋友。”
他口中的“朋友”二字,顯然不僅僅是指楚腰和封雪姊妹。
因為當他話音落定的那一刻,無數朝顏花攀著他的肩頭而生,用細密的絨羽沿著他的脊背織出一條多彩而絢麗的輕霞。
此時此刻,洛九江如披霞光。
羽霞織就的披風浮現之後,是雲氣付諸在洛九江腳下,承繼雲氣的是桂枝的花冠,花冠以外,還有一條浮空的清冽水帶柔柔環在洛九江周身。
這一刻,洛九江得到世界們最後的祝福加身。
他周身靈氣暴漲,氣勢一時如電如虹。他刀尖直抵饕餮胸膛,聲音清亮,字字逼入花宴望的耳道深處。
他清喝道:“饕餮,你回頭看清楚了,拿雲、捧桂、流溪三界在上!”
縉雲界原本的名字不叫縉雲,縉空界原本的名字也不叫縉空,縉地界的名字就更不是縉地。
它們本來不是連在一起的三個整體,是饕餮把他們強行煉化成自己的功體,然後把殘留的軀殼一層層地套在了一起。
然而今日,來自過去的訴說聲音,穿過一層層的曠野和荒原而來,直到傳進洛九江的耳朵。
世界最後的饋贈沒入洛九江的丹田,和洛九江那個小小的,新生的世界合二為一。
拿雲送給洛九江世上最美的雲氣,捧桂送給洛九江世界盡頭駐紮的一棵木樨,而流溪則化作一條蜿蜒的溪流,無聲無息地滋潤貫穿了小世界的大地。
除此之外,他們也贈予了洛九江的元嬰一個驚喜。
溪水叮咚作響地跳進少年元嬰的酒壇,溫柔的淺黃花朵紛飛而下,密密鋪滿了酒液的漣漪,然後天上的雲朵主動飛下來,裹住壇口,成為了一朵白色的封泥。
少年元嬰飲下了這壇甜香的桂花酒,便抽條一樣的生長起來,像是繼承了來自溪流、桂花和雲氣旺盛的生命力。
少年元嬰就這樣成長成和洛九江別無二致的青年,丹田裡的青年元嬰仰起頭來,恰好與分出神識內視的洛九江目光相撞。
洛九江說:“來幫我。”
青年元嬰說:“幫倒可以,不過你還欠我一頓酒沒喝。”
兩個人便一齊笑起來,俊朗的眉目是一般的如刀鋒利。
於是在饕餮的分身本體同時和洛九江僵持角力的瞬間,他們眼前突然跳出一個手持黑色長刀的青年。
眨眼之間,同仇敵愾的兩個饕餮就被兩個洛九江合力分開。在兩柄同樣悍然無畏的長刀之下,花宴望敗象已現!
這個鼓鼓囊囊的大癩蛤蟆終於發出了這場戰鬥以來的第一聲驚叫,和他脫口而出的驚呼聲一起飛濺開來的,是一道清晰的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