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間習俗一樣,修真界也是過年的。
其中三千世界的習俗或許因為每個世界之間的風格而迥異, 然而這個節日卻是始終如一地儲存了下來。
不過修真無歲月, 通常一場小關閉下來, 大半年的時間都過去了,因此一年一度的春節並無那麼隆重。
更讓人重視的, 是每百年一次的大節日。
例如眼下的這個春節,不但就是這樣一個值得歡慶的隆重節日,同時也是在三千世界合為同一個大世界後的第一個春節。
在這個節日裡, 洛九江邀請了他所有的朋友和師長。
共同聚首, 無一缺席。
最晚趕到的朋友乃是楚腰, 他安頓好銷魂宮內的一切事務,隨即就星月兼程, 在昨夜子時笑吟吟地敲響了洛九江的房門。
最早來此的朋友是封雪, 她和小刃不像是陰半死沉淵等人, 一個個冠著書院院主、椒圖海海皇之類的名號, 手下掌著若幹地域,威風八面, 聲名凜凜。
左右這種團圓的日子她也無地可去, 不過是天地間的一個閑人。
至於從始至終, 一直都陪伴在洛九江身邊的, 當然只有新晉龍神寒千嶺。
他自從配合洛九江撫順幽冥, 聯手共將三千世界合一之後,那些原本評價他不近人情的說法就消弭了許多,改用外冷內熱等詞取而代之。
相應地, 也由於他們兩個的傳說,人間過年的習俗從此又多了一些別的。
比如說今天,在聽了謝春殘的故事之後,齊溜溜甚至都敢和傳言中一點都不兇殘,一點都不冷酷的寒千嶺提出請求。
“¥?”
寒千嶺在聽到他的請求後非常意外,他神色不動,重複道:“你說你要幹什麼?”
在往常看見這個表情,就是三個齊溜溜也該被嚇跑了,但是如今,他雙眼平視前方,字正腔圓、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合理請求。
他說:“我想舞龍。”
寒千嶺:“……”
事情或許還應該從謝春殘的那個故事開始講起。
…………
謝春殘,或者說謝見歡,如今就在花廳之內高翹著腳,繪聲繪色地給遊蘇描繪著他一路行來時見到的場面。
“……然後我便見到三百民夫簇擁著一條龍形,那條龍通體都用綢緞縫制,筋骨用純銀鍛造,前後一共六人,各自拿杆子挑起首尾……
舞龍之道也有講究,六人力道或是相錯,或是並股,然而必要使那神龍搖頭擺尾,騰挪轉躍,或似翺翔於天際,或似潛遊於海底,一起一伏之間,都是紮實功夫。”
遊蘇目不轉睛地聽著他的講述,隨著謝春殘故事裡的每一次起承轉合連連點頭。
經過三千世界大亂的一場歷練之後,遊蘇氣質中的那種純澈之意已經精煉許多,更多地化作一種端方和堅持。
或許假以時日,他也可以是青龍書院中新的“遊先生”。
“據說往年廟會,舞龍是和舞獅一起來的。”謝春殘笑吟吟地朝著洛九江正殿的方向一拱手,“不過今年託刀神大人的福……”
遊蘇下意識道:“舞刀了?”
謝春殘嘆道:“舞刀有什麼稀奇。何況舞龍還能憑龍形大小撐出排場,刀法的話,人間又有誰能堪比九江?”
這話說得毫不謙虛,然而一點不錯。就連遊蘇都深以為然地一點頭,隨即緊追著問道:“那是?”
“他們舞人。”謝春殘斬釘截鐵地說道。在看到遊蘇訝異地挑了挑眉頭後,這才笑眯眯地改口,“兩個班子一齊在街上並行,舞龍是一班,另外還有一出專為刀神大人編排的大戲。”
“謝兄這麼誇我,簡直慚愧得我不敢露面了。”隔著一扇窗子,洛九江語調輕松地朝著屋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