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江聞言撫掌大笑:“有時敬酒我尚且不吃,罰酒滋味我自然就更不知道。兩位兄弟要請我吃什麼罰酒?不妨把這個道道畫明白了。”
那個唱紅臉的和氣弟子原本都差點拔劍, 但是在仔細端詳了洛九江一眼, 著重打量過他腰間澄雪後, 弟子居然又按捺下來。
他沉聲壓著怒氣道:“冒犯本宗聖獸的是你身後的兩位姑娘,不關道友什麼事。你現在走開, 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洛九江和封雪對視一眼,彼此眼睛裡都滿是驚奇之意:這弟子當著異種饕餮封雪,和剛殺過異種窮奇的洛九江大放厥詞, 眼瞅著找死, 死到臨頭了居然還多了點分寸感。
實在是不得不感嘆人類物種的多樣和神奇。
封雪倒沒有太多的被冒犯之意, 相比之下倒是更想笑一些。洛九江只聞身後封雪喃喃道:“上兩個讓我這麼大開眼界的人物還是陸旗和花碧流……我覺得他一定不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聽了封雪的話,洛九江下意識就回憶起死地裡那段雖然險象環生, 卻也肝膽相照的日子, 令他眉頭都不知不覺間松開了些。
其實那幾個弟子倘若這時候乖乖退下, 無論洛九江還是封雪都不會阻攔。只是眼看著洛九江三人對自己不當回事的樣子, 這群白虎宗弟子們心中暗恨,只覺得自己大大地跌了面子, 非要在他們三個身上找補回來不可。
“靈蛇少主洛九江。”為首的白虎弟子一字一頓, 面孔陰沉的幾乎就要滴出水來, “你有大好的出身, 大好的前程, 我們只要抓兩個青龍隊伍裡的普通女人,這兩人甚至連書院弟子都不是,你何必攪進這灘渾水裡呢?”
停頓了一下, 這弟子雙眼威脅性地眯起,朝著洛九江的方向稍稍傾身,另換了種警告的語調:“就是美色動人,難道還比得過你那位深雪宮主傾國傾城嗎?蛇性本淫,同為男人,我也不是不理解。可你這般吃著碗裡瞧著鍋裡,也不怕被人知道,雞飛蛋打,砸了自己的飯碗靠山?”
洛九江:“……”
這弟子三言兩語裡透露出的資訊量太大,洛九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麼好。
一時之間,洛九江都拿不準自己應該先為這人的膽量感到訝異,還是因為對方把自己看成攀附千嶺的邀寵之輩哭笑不得,或是好好質疑一下這人的腦子,怎麼就覺得自己是看上了雪姊和小刃?
——最關鍵的還是蛇性本淫這件事,這弟子威脅人之前,至少也得搞對別人的種族吧。總不能因為稱號是靈蛇少主,所以就真當他是條蛇啊!
而且他早就想問了,有關他和千嶺的都是些什麼傳言?禍世妖妃洛九江已經夠離譜了,攀龍附鳳的靈蛇少主又是個什麼鬼?
把洛九江一時驚嘆而致的無語凝噎理解成了被說破心思後的啞口無言,這弟子自持扳回一局,臉色終於好了一些。
特別是看到洛九江背後的封雪都睜大了眼睛,鮮明地表現出了靠山將要離開的惶急擔憂,這弟子心中就更是得意。
他不知封雪此時心頭感慨萬千:人怎麼能作死作得這麼全方位,這麼會挑硬骨頭啃的!
這弟子路過神龍界主時罵一聲他爹孃沒準都不會有事。可他現在竟然挑釁洛九江……簡直就是在出手硬槓如今全白虎界最難惹的一個茬子。
封雪還好心幫這弟子數了一下他得罪的人數:寒千嶺、陰半死、遊蘇、沉淵,自己和小刃算作一體——五個對頭,除此之外,可能也要加上白虎宗本土居民董雙玉和越青暉。
“我會記得你的。”封雪嘆息道,“你接下來等著天天做五休二沒準還得週末加班的日子吧,我看小夥子你是完蛋了。”
那弟子冷哼一聲,嘲笑一句:“胡言亂語!”就要上前伸手來抓封雪肩膀。他和洛九江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還不忘丟下一句,“離遠一點,不幹你事!”
他“事”字話音尚還沒落,整個人就眼前一花,身子前後晃悠了兩下。他面孔上遭受了重重一擊,遠在他神智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就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刻帶血的門牙。
直到他捂住了自己滿口鮮血的嘴巴,背後幾個師兄弟們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才剛剛響起。
以這些人的目力,最多也只能看到洛九江身形一動,別的什麼都看不出了。
直到這弟子茫然轉過身來,身後幾人終於看清了他臉上印了個新鮮的碩大鞋印,從他額頭一直蓋滿他的下巴。
那群白虎宗弟子才意識到,洛九江方才身影一虛,原來是一腳直接踏上了這弟子的臉。
洛九江雙手背在身後,悠哉笑道:“這回可關我的事了嗎?”
等弟子氣到快瘋了回頭怒視他時,洛九江又吃驚咂舌道:“啊,這我可剛剛真沒注意到——你臉上竟然能印滿我整個腳印的?原來你臉這麼長?”
頓時這弟子連撲上去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這弟子一把抽出長劍,一招劍式尚沒抖開,便覺手腕一酸,那柄寶劍脫手飛出,劍尖向下筆直紮進湖水之中,激起水花三四點,漣漪五六圈。
而他定睛睜眼,只來得及見到洛九江慢吞吞地把刀鞘重新系回腰間的動作。
整個過程中,洛九江甚至連刀都未拔,可這個弟子被刀柄點過一下的手,卻是痠痛腫脹,怎麼舉也舉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