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江和楚腰長聊了將近一個時辰,等大概確定了楚腰的想法, 又把道源轉贈之後, 他就撣撣衣服站起來, 出去幫墨羅的忙了。
結果墨羅寧死不接受他的幫忙,堅持認為他殺了窮奇已經消耗過巨, 現在找個清靜地方好好休息就是了,這等小事不敢麻煩少主。
就在洛九江剛剛和楚腰聊天摸魚的那一個時辰裡,墨羅已經迅速地控制了銷魂界唯一的傳送法陣出口, 現在已經如實傳訊給靈蛇界, 很快師父他們就會派援兵過來了。
既然墨羅如此堅持, 洛九江也就只好從善如流地離開。
正好他新整合了自己的大道,又從窮奇那裡得來半滴道源, 還沒有轉化成陰陽道源。此時正要好好體悟消化一番。
他這一番閉關打坐足足耗去將近二十日。等洛九江神識回轉, 緩緩睜開眼睛時, 他丹田之中的元嬰已經脫去總角時的稚氣模樣, 初具少年時鋒芒畢露的雛形。
枕霜流早就派了大批人手過來排程銷魂界,楚腰也率領異種爐鼎把披香宮上下處理得井井有條。沉淵不爽地得到了饕餮跑了沒回來的訊息, 而方昭……
方昭又被沉淵喂肥了五斤。
特別是洛九江此前一直都沒怎麼回過宅子, 這導致他也直接錯過了方昭此前的所有變化。
這回猛然增肥十五斤上下的方昭突然出現在洛九江面前, 真是結結實實地把他嚇了一跳。
不過憑方昭的這幅尊容, 稍微胖一點反而脫去了嶙峋的可怖, 變得稍稍好看了一點。
順便一提,在這二十天裡,楚腰和方昭這兩個對照極為鮮明、容貌都有些脫離人類範疇的家夥居然達成了一種奇妙的友誼。
——託沉淵的福, 楚腰也學會喂方昭了。
洛九江:“……”
另外楚腰還教會了方昭怎麼假哭和媚笑和自稱“妾身”。要不是楚腰特別擅長脫衣服嚇人,恐怕沉淵真的會把他就地打死的。
洛九江從墨羅那裡聽說了這三個人的混亂關系,一路走來都忍不住直按額頭,感覺自己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殊不知墨羅其實頭比他更大。
在少主的這三個朋友裡,墨羅在暴揍沉淵的過程中醒悟過來,蛟這種長條實在不怎麼可愛;而楚腰之前把洛九江扮作女裝,顯然並不招他待見。至於方昭……
方昭的模樣配上他那清澈又無辜的眼神,多麼像一隻引蛇口水大發的剝皮兔子!
倒貼給墨羅錢,墨羅都不想摻和進他們三個裡面。
墨羅指了指前方那個亭子,以洛九江的目力已經能看清曲水流觴處的三個身影。墨羅恭敬道:“少主,他們就在前面,我這便先退下了。”
他明顯還有不少事情需要親身處理定奪,洛九江雖然遺憾,但也不好留他。
洛九江踮起腳尖來伸了個懶腰,帶著修為大進後的春風得意,朝自己的三個朋友走去。
這座小亭被建的玲瓏可愛,明黃色的琉璃瓦翹起八角,亭中一張圓桌,幾個石凳,還多加了一張別人搬來的躺椅。
亭子裡還有幾處拆卸過的痕跡,顯然曾是某些陳設在這裡的、沉淵不宜的東西。不過幾日前楚腰在披香宮內搞了一次大拆遷,類似的東西都被他下令毀了。
隨著越走越近,洛九江面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清晰。方昭趴在桌子邊緣,眼巴巴地盯著沉淵落下的刀。而沉淵面前平鋪著上好的魚膾食材,全都隨著他上下起伏的刀光被削成半透明的薄片。
洛九江見了登時眼神一亮,他也是個自幼生於碧海的人物,對於這種家鄉菜一看就覺得親切。
他兩三步登上小亭,伸頭看了看沉淵刀下的那塊材料,贊許了一聲:“這魚好鮮。銷魂界是有海嗎?”
一旁躺椅上的楚腰終於捨得懶洋洋地睜開一隻眼睛。他帶著點初醒後的倦懶之意笑悠悠道:“這是春日宴剩下的食材,專放在某種法器裡養著的……銷魂界雖然無海,但以窮奇的驕奢淫逸,一條鮮魚又算什麼呢。”
作為平分了窮奇遺産的人物,洛九江挺高興楚腰現在能這麼平靜地提到窮奇。他看沉淵現在的活做的不錯,就挽起袖子走到另一邊桌子那裡,準備調一遍自己的獨門醬汁。
楚腰用手肘撐起半個身子看了看他們現在幹的活計,又慢吞吞地重新躺回躺椅上。他沒有再閉著眼睛休息,但肢體伸展的動作都顯出一種極鬆弛極無防備的輕松感。
他有如此容貌,天生就是人群的中心,目光焦點的彙集之處,而他顯然對此也清楚得很分明。
正因為他這種自知自矜的氣質與優雅的動作結合起來,才使他格外出眾,連隨便抬起半個身子,存在感都遠遠勝於刀光如流的沉淵。
洛九江就沒忍住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卻覺得有點不對。他疑惑地挑了挑眉毛,說不好楚腰是哪裡變了。
注意到洛九江流連的目光,楚腰隨便舉起一隻手來晃了晃,他聲音裡還帶著點新睡後的沙啞:“我今天沒梳妝。”
是了,楚腰已經不必再每日塗脂抹粉,在披香宮內謹慎又警惕的往來了。
他是這座披香宮的新主人。
就是洗去了滿面脂粉,也依舊不傷楚腰的殊色。清水出芙蓉,天然來雕飾,像他這樣的人間絕色,又豈是隨便什麼都配來妝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