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佳人生得嫵媚而穠豔,一雙桃花眼裡笑意盈盈, 即使平平一眼看來也無端勾人, 一顰一笑都帶著不容忽視的豔色。
他一身大紅衣裳, 袖口刺著大朵大朵的魏紫牡丹,纖腰另用顏色飽和明豔的金黃色腰帶裹起, 這種俗氣配色放在誰身上都只像是盤柿子炒雞蛋,然而被他穿來卻如此自然而然,彷彿何等豔麗淩人的顏色, 都只配襯托出他的天姿國色。
他被洛九江無端噎了一句, 依舊勾魂奪魄地笑著, 一點不見生氣跡象。像是因為這句話對洛九江起了一點興趣,這位美人連袍角也不撩, 就那麼徑直蹲下, 纖纖素手隨意拂過洛九江身旁水面, 廣袖裡透來一陣馥郁的香風:“你待我這樣不好, 我就要叫人了。”
洛九江不吭聲了,他倒不是怕對方叫人, 可他也並不是真的想看這位美人解衣。
倘若把天下之中的美人都依次打分, 單論相貌, 對方的顏色甚至在公儀竹和寒千嶺之上。
此時垂眼朝著洛九江微笑的這位美人, 他美在一種純然而跨越性別的誘惑。即使拋開他那風流妖嬈的動人氣質, 甚至無需任何有趣又有內涵的靈魂和核心,他的眉眼,他的嘴唇, 他的五官拼湊成一張臉,這張臉本身就帶著不可否認的征服之美。
這並非是由於他表現的多麼強勢,要知道他的氣質簡直柔情似水——只是他的美實在太過懾人,一眼看去,便被這純然的美麗震撼到驚心動魄。
洛九江和寒千嶺一同長大,也和公儀竹學過一段時間的音殺,因此對於這人的美麗還有一定的抵抗能力,至少不會看呆看痴。不過此時此刻,洛九江稍微有點理解了為何沉淵倉促逃回宅邸時會那樣失態。
因為這個人的美麗值得。
——但再漂亮再值得也沒用,洛九江畢竟不是那麼愛按理出牌的人。
這位美人隨意彈了彈撩水時手上沾到的水珠,那纖細修長的手指在被水打濕後就更是晶瑩雪白,看著就讓人口幹舌燥。他用另一隻手託著自己下巴,笑悠悠地和洛九江說話。
“你一直在盯著我看,是從沒見過這樣絕色的臉孔嗎?”
倘若有別人敢如此不避諱地說出這話,想必早就裡裡外外地被嘲笑了個遍。但這種類似於自誇自擂的形容從那兩片飽滿柔軟的紅唇中吐出,就只顯得理所當然。
“那倒不是。”洛九江誠實道:“這麼美的我見過,但沒見過這麼大的。”
“……”
可能是以前從來沒見過洛九江這種型別的客人,這位美人花了三十多彈指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大”字是用來形容他的臉。
“哦?”他眼中笑意如醉,目光之中盡是一片嫣然的盈盈波光。聽了洛九江的答案,他便以指作梳,將白玉般的手指順著鬢角斜斜插入自己潑墨般的長發之中,軟聲問道:“公子剛剛是說……什麼大?”
這簡單的動作被他做來簡直讓人心馳神蕩、想入非非。哪怕是個女人,被他這樣看上一眼也寧願上趕著回答:“我是說你魅力大。”但是好死不死,他遇上的是洛九江。
“可別再說了。剛剛大小還只能拿來烙發面餅,你再加幾句就夠攤煎餅了。”洛九江無奈至極地評價道,“小兄弟方不方便往後讓讓?給我騰個空,咱們上岸說話。”
“……”
聽了洛九江的回答,美人臉上巧笑嫣然的微笑稍稍一僵,卻當真按照他的意思站起身往後退了退,給洛九江留出了個站腳的地方。
“你要說什麼?”
那雙嫵媚的桃花妙目一轉不轉地凝視著洛九江,認真地好像他就是世界中心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神靈。洛九江被他這種瞧法看的一愣,有點不自在地蹭了蹭鼻尖:“不會讓你難做的,就是打聽兩句街面上都有的訊息……說起來,你的名字是?”
美人臉上又浮現出了熟練的柔媚笑容,他聲音宛轉猶如鶯啼,雖然身為男子,但嗓音之清透悅耳卻絲毫不下任何歌姬:“我叫楚腰。楚腰纖細掌中輕的楚腰。”
洛九江下意識低頭看了他的腰腹一眼,只覺那把蠻腰果然盈盈不足一握,做掌中舞也未必不可。
這名字起得可謂是恰如其分,但洛九江總覺得用類似的話來誇獎被縛於籠中的金絲雀實在太殘忍,因此只是幹巴巴地接道:“我知道了,我叫……”
“你不用說。”楚腰含笑的眼睛柔柔劃過洛九江的面容:“我怕你滅我的口,更怕你編了假名來騙我。”
“……”
洛九江之前的朋友大多是些相聲搭子,要是三五成群往起一聚,不溫習包袱也能現場激情來一段群口相聲。楚腰這種段位和型別的朋友實在不是他一貫習慣相處的物件,盡管最開始能和他過上幾招,但很快滴還是在對方的攻勢下潰不成軍。
“行行好,咱們別這麼說話。”洛九江狼狽地一抬手:“我就是想要打聽打聽,據說窮奇界主他……定時會廣邀賓客一場,最近正是他想要辦宴的時候?”
“……這個問題,你來問我嗎?”楚腰的眼睛中彷彿隨時都含著兩汪春泉,倘若他傷心了,那泉水就都化作氤氳的霧。
“……”洛九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這個問題是問的有點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