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千嶺對此倒是相當鄭重其事。當初洛九江人不在他都要把這一天做成慶典在北地狂歡,如今洛九江就在身旁,他自然心思更多。
“只是可惜此處荒山野嶺,這等生辰還要再過三回……”寒千嶺方才嘆了一聲,就被洛九江一口截住,“青山綠水,哪裡不好。我們可以互贈禮物,保證年年舉世無雙。”
寒千嶺向他投去一眼。
“我送你一個十六歲的洛九江,你也送我一個十六歲的千嶺。”洛九江微微一笑,眼睛亮的彷彿裝進了星星,“等到明年,我們還可以再送一次十七歲的對方。”
寒千嶺的呼吸登時一亂。
他抓住洛九江朝向自己伸出的手,一如當年那個孩子握住另一個孩子的手。
洛九江的手心上分明幹幹淨淨,空空如也,然而寒千嶺卻只覺得自己手腕一重,就好像承接住了某些重達千鈞的情意,像是一整段他最愛之人最燦爛的年華,像是熱烈到不必遮掩,袒露無餘的愛。
而這些東西洛九江都一股腦地塞給他,不介意他會不會由於抱不住而失手跌下一兩樣,也不考慮寒千嶺值不值得,配不配得上。
他又一次度給寒千嶺赤誠而熾熱的愛,就像他遞給寒千嶺那串佛珠,給他帶來新衣服與桂花糕,再和他分享自己的生辰和同一碗長壽面。
洛九江讓寒千嶺能從他眼眸的倒影裡,得窺一絲半縷不沾染恨意的世界是何模樣。
“比起你的提議,我的就要遜色許多了。”寒千嶺貼著洛九江的耳朵輕聲道:“九江,你想不想看看龍神遺跡?”
洛九江濕潤的呼吸也同樣挨著寒千嶺的脖頸:“是嗎?我還以為……龍神最珍貴的寶物,眼下正在我懷裡呢?”
“是啊。”寒千嶺哼笑道:“六天以後,他還會把自己未來的一年當成禮物,全都打包送給你。”
“這我期待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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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雪期待得幾乎要脫眶而出的眼神裡,小刃的睫毛終於顫了一顫。
古人誠不我欺,封雪暗暗地想: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心情,我今日方知。
實際上她大腦已經亂糟糟地混成了一團,別說都緊張到開始回想中學古詩,嘴裡甚至都已經開始不自覺地默背起圓周率。
小刃那輕微顫動的睫毛動作幅度甚至不如靜止的蝶翼,然而落在封雪眼底,連眼皮肌肉的一絲扯動都能算是擂在她心底重鼓的巨響,還帶著讓她心潮難寧的聲聲迴音。
寒千嶺是不是還沒說過失敗了會怎麼樣?小刃會變得更糟嗎?她之前才學會了怎麼買鹽。她會忘記我嗎?如果那樣封雪希望她能順便忘記死地裡那段掙紮求生的日子,這樣還能讓她稍稍感到一絲安慰。
……睫毛又動了,她是要醒來了嗎?!
小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頂著封雪如火炭一般的目光,小刃露出了一個最純淨的笑容。
她抬手摘下了封雪發間的金釵,正如她們初次見面時一般,由封雪如瀑的青絲紛紛垂落下來,落在自己和她的肩膀上。
“好看。”她簡短地說。
過往和如今的時光,彷彿在恍惚之中重疊了。
封雪期冀急迫且不可置信地看去,第一眼就望進了小刃漆黑的眸子裡。
那雙眼睛失去了某種近乎無機質的冷漠單純,轉而變得極為有神。
“姐姐。”小刃將那枚金釵舉在她和封雪之間,“我來給你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