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以來,寒千嶺從來不對洛九江說謊。
和七島少年時分,洛九江雖然知道寒千嶺身份不同尋常,卻直到秘境破碎才知曉他乃是神龍之體一樣;和當初寒千嶺雖然對洛滄動了殺心,卻還對洛九江承認這是個有用的師父一樣;和他從不說陳氏病情具體如何,只告訴洛九江事情很快就將面臨結束一樣。
寒千嶺對洛九江從來坦誠,他只是不說出全部。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負擔又太重,許多事情和幽冥難辨的仇恨與饑餓一起,全被他混成一團死死壓在心底,最後實在不辨你我。
能作為線索的線頭已經在這團惡意亂麻中被層層包裹,他只好囫圇一口全部嚥下,把一切都摁死在舌根底下,張嘴飄出去一縷也是軟弱。
寒千嶺久久張著眼睛,便是目呲欲裂,也不曾眨動一下。
他緩緩地說:“九江,我們永遠都要在一起。”
“毋容置疑。”洛九江輕快地回複,沒有一絲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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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分開寒宮主與洛公子,我們接下來有兩個選擇。”董雙玉潔白修長的手指持著樹枝在地上劃給倪魁看,“你可以綜合你的喜好進行選擇。”
“必須先分開他們兩個。”倪魁重複了一遍,從語氣中聽不出是滿意或是不悅。
董雙玉抬起頭來,安靜地看著他,淡聲提醒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如果你真的蒙了洛公子麻袋——還是當著寒宮主的面,這場面甚至可以讓我興奮。放棄這個念頭可能讓你覺得不甘心,那你可以再幻想一炷香,我等你。”
倪魁:“……”
他雖然有時候不聰明,但還不至於聽不出這麼明顯的“有些白日夢想想就算了”話外之音來。他咬著牙齒道:“好,我明白,不會那麼沖動。你的兩個選擇是什麼?”
“將深雪宮主從洛公子身邊支開,或者主動讓洛公子赴我們的約,殊途同歸。”
“雙管齊下不行嗎?”
“……可以。”董雙玉又抬起頭來,有點驚奇地正視了倪魁一眼,“我只是個謀主,你想怎麼做都可以。”
越青暉此前一直安靜地坐在董雙玉斜後方位置,聽到這裡時實在是忍不住肩頭抽搐了一下,特別是當他注意到倪魁驕傲的神色後,肩膀就聳動得更厲害。
他此刻簡直能感同身受到董雙玉的驚奇——以前只知道怒子傻,不知道他竟然這麼傻。
一邊支開寒千嶺一邊約走洛九江?這麼明顯的分而克之的戰術,他們當洛九江和寒千嶺是狍子嗎?挖個坑就一定往裡跳,跳還不夠,還得是空中翻身轉體大頭倒栽著跳?
而倪魁握了握自己的拳頭,很確定其中的力量足夠把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小子打成餅餅。
當然,他不會把對方真的打成餅餅的,倪魁在腦子裡想著:我只想讓他知道異種和道源結合後,意味著與人類有何等天塹之別。
即使那道源是僅僅溶於骨血之中,甚至不能提出半絲的存在。
然後他就會老老實實地待著,再也別去煩寒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