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略到極致的神情和書寫之下,隱藏的是兩個少年最深重的默契。
後來這個臨時起意的遊戲變成了他們生活裡的小玩笑,這些圖案被劃在窗臺的薄灰上、桌上層疊的宣紙裡,蒙著一層水霧的茶杯外壁,甚至是被呵口氣描在洛九江的刀身上。
最後他們抽了五六個空閑的下午,一起把這些零散的符號動手整理,又重新編出了一些疏漏的部分,將這套暗語變成了一個只有他們才懂得的秘密。
至於懸在那位俊才腰間的玉佩……美觀大方的花紋裡其實編著三個暗語符號,翻譯過來便是“一切都好,很思念你。”
正如同洛九江被嚴防死守,寄不出一張紙片一樣,寒千嶺就是有書信想給洛九江,只怕也傳不過來。
所以他另闢蹊徑,選了這樣一種方法。配上只有他們才明白什麼意思的符號,傳達的訊息雖然簡短,卻另有一種獨特意趣。
“我們先不回靈蛇殿。”洛九江近乎興高采烈地說:“等我去天衣閣那裡逛一逛。”
白練迷茫地看著他,不解為何洛九江語氣如此歡快——單看神情,他好像不是去挑衣服,而是去讀情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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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龍界的“流行紋路”傳至靈蛇界時,青龍、朱雀和玄武三界的使者隊伍,也已經一同來到了白虎界。
不知是不是由於聖地大門僅過十八年就開啟,比起以往規律簡直提早得多的原因,四象界的領軍使者們,從寒千嶺到怒子,從怒子到陰半死,以及面前的這位白虎使,比起他們的前輩來,也都年輕得過分。
這位白虎使……
寒千嶺與他目光對視一眼,然後彼此心領神會,眼神如同不經意交錯一般再平平滑開。
這一次他沒有主動說話,也不曾去做那些“符合他身份地位,且禮儀上需要”的寒暄和問候。
領著青龍界隊伍的陰半死從來都沒什麼話好說,而白虎使看起來也不似善於言談之人。於是四象界的隊伍相互碰面,氣氛一時竟然趨於冷場。
最後竟然還是怒子主動站了出來,幾句聊天過後就哥倆好似的搭著白虎使的肩膀,喋喋不休地攬著他像客居走去。白虎使單薄瘦削的身體被龐大又結實的倪魁攬著,整個人被對方大步流星帶得東倒西歪,偶爾“嗯”“哦”一聲,帶著是個人都能聽出來的應付。
而在白虎使與怒子的背後,封雪微皺眉頭。她想了想還是輕聲提醒寒千嶺道:“倪魁……不像是這種性格的人。”
怒子或許脾氣暴躁、頭腦簡單,但這絕不代表他容易向人敞開心扉——作為同類的寒千嶺是個意外。正因為祖輩都被當做“工具”使用,所以他的戒心可能遠強於其他人。
他脾氣很壞,需要人順著毛摸,話題一向是由別人挑起,一旦不順他的意他就要蹦起來了。像現在這樣主動跟剛見了一面的人勾肩搭揹走,還費力給別人找話題,簡直是貴賓一樣的待遇。
想想他跟白虎使才見了第一面,這可真不正常。
“嗯,我大概知道原因。”寒千嶺非常禮貌的說:“怒子最近在書院做的事,你知道一些嗎?”
“打聽九江壞話?”
寒千嶺點了點頭:“他和白虎使的交流,也是出於一樣的目的。”
“他想抹黑九江?還是想聯合白虎使對付九江?”封雪奇道:“寒公子,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啊?”
“因為不需要擔心。”寒千嶺微笑著說,“這位白虎使,我和九江都認識。”
……
繼同類寒千嶺後,倪魁又和白虎使一見如故。
這位白虎使雖然悶蛋一樣不愛吱聲,但一旦投入進話題裡,那就句句都能搔到倪魁癢處。倪魁簡直對此驚喜交加:“我真沒想到,對付那個靈蛇界小子的計劃你也這麼認同。”
白虎使點了點頭,他面板白如羊脂玉,在陽光下映出一種珍珠般的溫潤光芒。他又重新向倪魁確認道:“倪兄弟,這位靈蛇界的使者,名字是叫洛九江?”
“對。”倪魁被這話提醒了什麼,“啊呀,你看我,竟然還沒問過你叫什麼?”
白虎使眼睛一眨,他睫毛很長,目光一動就如同有黑翼的蝴蝶在眼皮上輕輕的顫:“在下姓董,名雙玉。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