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針,卻並不拿它們對洛九江做出直接攻擊,他手中一套一百零八銀針在空中如天女散花般布開,憑他自己的靈氣懸著,織出一張篩孔細密的經緯網,每一根針的振動都能打亂洛九江體內靈氣的調轉。
如果只是亂了空氣中靈氣頻率,讓洛九江無法正常吸取靈氣做補給,那情況也不算太糟。只是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針引靈氣在空中振動時甚至可以讓洛九江經脈隱隱發顫,乃至波及丹田。
單從原理來看,這套針的用法給洛九江的感覺有點類似音殺。如果不是現下環境險峻,對手又步步緊逼,多給洛九江幾個時辰研究感受,他沒準能把陰半死的打法照葫蘆畫瓢出來。
洛九江修為本就弱他,又被陰半死用這詭奇針法轄制,場面情況有一會兒甚至是在被壓著打。不過他在死地的時候沒幹別的,卻對身處弱勢絕境求生專門總結出了一套心得。
兩人目光驟然相對,陰半死之前彈出的銀針截斷了洛九江一縷頭發,然而就在此時,藥峰峰主愕然發覺對方竟然是在笑著的。
“峰主無論修為人才都勝我百倍,只有一點不如洛某,峰主可知是什麼嗎?”
陰半死仍是那副不陰不陽的神色,彷彿無論洛九江說什麼他都都不會入耳,一心認定了洛九江張嘴就是蠱惑人心的妖屁,全然不值得引起他半點波動。
洛九江也不在乎這個。他眼中笑意一閃而過,突然高音唳鳴一聲,高高跳起居高臨下向陰半死合身撲下。陰半死眉頭微皺間已扯起大網,指間夾著細細銀針直逼洛九江丹田。
在這緊要關頭,雙方竟然同時開口——
“上次藥峰,我就覺你丹田古怪……”
“——峰主只是輸在對敵經驗。”
兩人身影交錯之間,塵埃已然落定。
洛九江哇地張口幹嘔兩下,一顆明珠被陰半死定在丹田的一針逼出,自他喉嚨逆推而上,噴出口中,落入斷崖之下不見蹤影,而洛九江就是咳得這樣狼狽,手中長刀也仍然穩穩架在陰半死脖頸上,不曾有半分移動。
“置之死地而後生,”洛九江笑笑,“還是多謝峰主醫者仁心,看我主動露出空門也不曾下什麼殺招。”
即使刀架脖子,陰半死臉上也瞧不出晴雨來,他拿手指一撥洛九江刀鋒:“不用圓場,就是輸了。”
即使隔著山頭都能聽見觀戰學子的嘩然之聲,那裁決的聽竹弟子也有些意外地上前來宣佈了對決結果。頂著觀戰者們的喧嘩,裁決按規定一板一眼道:“洛日天道友勝,約定執行——洛道友,你的條件是什麼?”
就算是贏了,洛九江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不過他若說一句“寄著以後再說”,在這種情境下又容易被理解成挾勝圖報。他本身對陰半死並無敵意,只是覺得這位峰主對自己誤會太重。
“條件說不上,只是有個不情之請……我丹田裡那枚珠子對我調息理氣富有奇效,峰主剛剛一針把它釘了出去,不知可否為我把它找回來?還我枚一樣的也好。”
“行。”陰半死點了點頭,然後就如同他簡練的語言風格一樣,他行事竟也極幹脆,眾目睽睽之下,他竟毫不猶豫地沖著洛九江那珠子遺落的地方跳了下去!
“等等我不是讓峰主跳……”洛九江大駭之下伸手一撈,恰與陰半死衣角擦過,他心一橫不及多想也跳了下去,臨跳之前只聽藥峰方向群聲鼎沸,無數張口都在激憤地喊著一件事。
——“淫賊安敢垂涎峰主!”“峰主貞烈,被他逼得跳崖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洛九江心中狂吼道。
你們藥峰怎麼回事!堂堂峰主說跳就跳,眾多弟子想扯就扯!
再想到比試之前遊蘇無心的一句“你是不是調戲了陰峰主”的預言,洛九江幾乎要懷疑青龍書院一眾峰主出身俱是跳大神的了。
偏偏此時又有人用“色魔竟還奸屍”般的聲調悽厲道:“那廝還不罷休,追著峰主下去了!”
洛九江一時恨不得自己半空中反重力跳回去。
在自由落體的冷風之中,洛九江的表情扭曲得厲害。之前一場激烈比鬥也只讓他嘔出了珠子,然而那峰上的兩三句話,卻幾乎要讓他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