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中午洛九江回族地時正碰上他二哥的侍女。
中午洛滄是不留飯的,他只會在洛九江上午沒完成要求時把他扔到新壘起的瀑布底下,讓洛九江錯過他的中午飯。而下午的訓練通常是關於音殺和回風八卦步,一旦洛九江弱上一點,洛滄就會在一旁冷淡地嘲諷道:“是沒吃中午飯嗎。”
……明明吃沒吃他心裡最清楚。
洛九江的二哥洛六深有兩個慣用的侍女,一個名為月亭,一個名為月樓。小時候洛九江沒少變著法子跑到二哥那兒打牙祭,因而跟這兩個貼身女婢也都十分相熟。
“少公子!”月亭原本還在有些慌張的地提著裙子跑動,一見到洛九江就是眼神一亮,“風荷軒有客人到訪,月樓做事不仔細,被客人罰了。”
“客人?”洛九江眉頭微皺,“這不年不節的,還是個大中午的飯點,何等的客人要跑到風荷軒那邊耍?”
風荷軒這個地方緊鄰著洛氏一族後院的蓮池,是夏天預備來賞景用的,同時也跟洛六深的小院相通。一般進了風荷軒就等同於半隻腳踏進了洛六深的地盤。
然而如今洛六深人在宗門,這位客人不通報一聲就直接奔著風荷軒去已經無理在先,還罰了洛六深的侍女,這簡直是來找茬的。
月亭覷了一眼洛九江的臉色,苦笑道:“是杜堤公子。”
“那姓杜的?”洛九江眉毛一挑,“他還算個客人嗎,怎麼沒牽到牛馬棚裡?”
月亭原本面帶焦急之色,聽到洛九江這毫不客氣的評價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那位“姓杜的”,乃是玳瑁島杜家族長的二子。他性格很是盛氣淩人,又一向自視甚高。引用洛九江往日的評價,這位杜公子實在是個“打出孃胎時鼻孔就長在了腦門上”的神人。
他比洛九江枉長四歲,今年才堪堪入了煉氣五層。老實說,這也算是個不錯的成績,不過在洛九江和寒千嶺面前實在不夠看。
也許正因如此,他才很看兩人不慣,故而對兩人不斷挑釁,直至收到反擊後徹底撕破臉皮結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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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認真說來,洛九江和杜堤不對付的原因還是要歸到寒千嶺的身世上面。
玳瑁島每年年末在各族優秀少年間都有一場約定俗成的大比。洛九江寒千嶺那時初入煉氣四層,第一次有資格參加比賽。
比賽之前,這些少年人都會齊聚一堂一起說說話,彼此認識一番,談笑一場,氣氛並不只是一味的劍拔弩張。
畢竟同是玳瑁島人,日後還要多多相處,怎麼算也比外島人更親近些。何況他們多半都是長老供奉的兒孫,就算往日沒見過面,彼此間的名字還是聽過的。
比賽場地向來是由玳瑁島的幾個大族輪流做東,這一年恰好輪到洛氏主持。提前個兩三天的功夫,少年們就已陸陸續續地登門拜訪,比賽的這些時日他們也都要在洛氏族地借住。
恰好那天洛九江有一點要事,便讓寒千嶺先一步去和那些少年英才見面。那時他們兩個的天才之名剛剛嶄露頭角,也許有人心中為此度量忌憚,但面上表現的總歸是一派的誠摯友好。
而杜堤,就是那與眾不同的、十分不友好的一個。
他明明已經眼見寒千嶺和房內眾人寒暄一圈,行到他眼前來,可卻依然穩穩坐在椅子上,連眼皮都不抬一下,拖長了陰陽怪氣的腔調道:“這是誰——呀?”
各種五花八門的敵意寒千嶺自幼就見多了,不缺杜堤這一分。他安然道:“在下寒千嶺。”
“寒?”杜堤四仰八叉的在大圈椅裡一窩:“六島二十九姓,我可沒聽說過哪個是姓寒的。”
寒千嶺不動如山,平靜道:“那杜公子如今便知道了。”
他這話說的不卑不亢,杜堤冷笑了兩聲,口裡接二連三的說了幾句風涼話。寒千嶺卻沒有在他身上再多停留一個眼神,徑直越過他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上。
似乎是被寒千嶺這副態度激怒,杜堤盯著他的背影大聲道:“我從前就聽說過,但凡有娘生沒爹教的野種,從來就沒什麼教養,見到人招呼也不會打一個,今日方知此言不虛。”
……相對寒千嶺家裡的狀況來說,這話就太誅心,太惡毒了。